曲羅生拿著手電徑直走去。眼看著唯一的光源遠去,其他人趕忙跟上。但是,每個人的本能都在抗拒接近那個地方。
在地上趴著的是同類的——人類的屍體。
莫惟明反應迅速,伸手攔住了身後的人們。梧惠的第一反應則是死死捂住羽的雙眼。歐陽意識到了什麼,反而走上前觀察。
羽沒有不必要的好奇,她甚至一下也不敢動,任由梧惠遮著她的視線。但梧惠可是看清楚了,一清二楚。那個屍體有一個明顯的特征。
沒有頭。
梧惠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習慣了這種恐怖的場景。她不敢靠得更近,隻是在旁邊愣愣地站著,要和羽一起化成石頭。歐陽已經準備好了相機。這麼快嗎?莫惟明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他隻說,職業習慣罷了。
“乾了一陣。”曲羅生用指尖抹過地上黏稠的血,又徒手翻過屍體,“脖頸的斷麵還算平滑……和那時候一樣。還戴著袖標,看來是我們的人。”
所謂“那時候”,一定是指禁區外,無害生物樓裡發生的事。可不等莫惟明和梧惠說什麼,歐陽的語氣倒是凝重了起來。
“無頭的屍體……我見過。不止一個。”
“什麼?”
“是在其他地方,大概在玻璃棚到這兒的中間,有一段起伏不平的道路,你們還記得吧。在一處石縫裡,我發現了一具乾屍。它隻剩下白骨和一身破爛的、灰色的衣服。那個屍體就沒有頭骨。還有其他不便被發現的角落,我也曾看到無頭的屍體。”
“……既然已經高度腐爛,這證明,會割取人頭的怪物很多年前就有了。會和追蹤我們的是同一種嗎?而且既然在禁區外也已經發現,是否證明,這種生物已經流落到外界?還是說同一個體可以在內外部活動?”
“不論哪一種,都已經足夠證明高危生物已具有在外活動的能力。”
說著,歐陽拍攝了一張照片。閃光燈發出“砰”的聲音,嚇得其他人震了一下。
曲羅生轉過身,手裡多了什麼東西。
“我很遺憾。恐怕這是我們的熟人。”
莫惟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衝上前,從曲羅生手裡搶過信。信一共有兩封,都皺皺巴巴的,或許是被血浸爛了的緣故。它們已經完全侵染成深紅色,還有些潮濕,無法將裡麵的內容物取出。就連信封上麵的字也被血覆蓋,無法辨識。
“……”
莫惟明乾張開口,卻沒法發出聲音。
歐陽小心地問:“是……您認識的人嗎……”
“我甚至沒來得及……”
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不再敢看那裡的人。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看淡疾病與死亡。他曾經毫無波瀾地處理那一切,隻有一個原因。他隻是不認識那些人罷了。
但,這些有過短暫的同行時光之人,也算不上真正的“認識”。他的確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是嗎?他們卻可能知道自己的。就算不,也聽說過他的父親。
他忽然有點站不穩,類似低血糖的症狀出現了。歐陽扶住他,稍微走遠了些。此刻,當每個人都確認地上那趴著的屍體意味著什麼時,血腥味才遲鈍地被識彆出來。這之前他們隻當是某種鏽蝕的氣息。
曲羅生在女隊長的屍體身上翻找能用的東西,但沒什麼收獲。他又在附近看了看。她的槍被甩出去了。曲羅生在附近發現了一枚彈殼。
“也許追著散落的彈殼,可以複原事發的情景。”
“……一定要這麼做嗎。”梧惠麵露難色。
“既然是從某個方向逃來的,往返的方向,未必會再碰到。”歐陽竟也附和起來。
“我覺得還是稍微分析一下現狀。”莫惟明努力勸自己冷靜以後,開始勸搭檔們不要貿然行事。“我們連敵人是什麼都不知道。”他指向屍體說,卻不敢看,“不論這次還是之前,我們都沒在屍體附近發現丟失的頭。這證明頭顱應該被吃掉了。”
“為什麼隻是頭呢?”曲羅生問,“想想看,人也算是大型動物了。身體也是很豐富的食物資源,為什麼會被放棄。沒有頭的屍體又不具備任何反抗能力。”
梧惠也感到困惑。
“而且,為什麼是人?啟聞,你看到過沒有頭的其他動物的屍體嗎?”
歐陽怔住了。
“……沒有。”他沉思,“對啊。這是為什麼?”
“也許是人腦。”莫惟明給出了答案,“人腦和其他動物的大腦相比,體積更大,係統更加複雜。古時候不也說,有很多對人腦感興趣的妖怪嗎。媼、獏,甚至黃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