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城區,開往郊外的一處寧靜的山上。
經過路邊古樸的“青山園”石碑,後麵是一片安靜的墓園。
夏知茶沒想到傅辭與會帶她來這裡,抬著眼睫望向窗外,有些怔愣。
“走吧,”傅辭與低斂著眼眸,說,“帶你去見見我媽。”
傅家人世代葬在青山園,當年傅辭與的母親去世時,她的家人曾在傅家大鬨一場,想要把自家女兒帶回去下葬。
奈何傅家強盛,當時老爺子身子骨還算康健,思想又執拗古舊,對方再怎麼鬨,也沒能擰過規矩,傅辭與的母親還是葬在了這裡。
最後是傅辭與用那次爭執摔下樓梯的慘烈代價,換取了母親與傅南海兩人百年後不合葬的條件。
傅辭與母親的墓在墓園的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但被維護得很好,不是墓園的管理者那種慣例的清理,一看便知是常有人來。
墓碑上刻著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黑白的照片也如名字一般,溫柔美麗,極有書卷氣,笑盈盈的一雙眼仿佛會說話。
和傅辭與有五分像。
夏知茶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照片,突然感覺到肩膀被攬住。
“媽。”傅辭與對著照片,揚唇輕喚了一聲,“我把你兒媳帶來了。”
夏知茶肩膀驀然一顫,不知為何,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有些懊惱:“我今天穿得是不是有點……”
隨便了。
如果知道是來這裡,她肯定會換一身稍微莊重一些的衣服。
“不會。”
傅辭與望見她這幅又突然認真起來的勁兒,唇邊的弧度深了些,“我媽這人挺隨和,就愛看小姑娘穿得漂亮,她會喜歡的。”
夏知茶眨了下眼。
過了會兒,她重新望向墓碑上的照片,彎腰鄭重鞠了一躬。
“阿姨。”她小聲說,“下次我來看您,一定會帶花。”
她聽見身邊傅辭與輕笑了一聲。
站直身子的時候,便又被人攬住了腰。
傅辭與手臂收得緊了些,薄唇擦過她的發頂,話音舒緩帶笑。
“下次來,說不定該改口叫媽了。”
離開青山園之前,傅辭與還去老爺子的墓前站了會兒。
墓碑很新,老爺子一生榮耀氣派,死後墓碑也氣派,直到如今,來看望他的也不少,花束貢品堆得很滿。
傅辭與雙手插兜,看向墓碑的表情有些複雜。
他對老爺的感情也挺複雜。
從小到大,傅懷慶對他既寵愛,又寄予厚望,幾乎是不遺餘力地培養他,托舉他。
但傅辭與時常也明白,老爺子更看重的,其實是他“長孫”“繼承人”的身份。
特彆是老爺子去世之後發生的這些事,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稍微收起思緒,傅辭與頓了頓,用一貫的散漫語氣開口:“老爺子,最終贏的還是我。”
“您辛辛苦苦維護的基業,我還是不讓您兒子繼續糟蹋了。”
說到這兒,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如果百年之後,我不讓那對夫婦葬在這兒,您也彆生氣,我就告知您一聲,實在不想讓那兩個人臟了我媽的眼。”
說完,他便牽著夏知茶離開了。
走出青山園,墓園裡自帶的壓抑肅穆的氣氛逐漸散去。
上車後,夏知茶一邊係安全帶,一邊有些疑惑地問傅辭與:“怎麼突然想著,帶我來這裡呀?”
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傅家的事結束了,”傅辭與神色淡淡地啟動車子,平視前方,像是在敘述:“有底氣了,就想著,先告訴我媽一聲。”
夏知茶眼睫微微閃了閃,沒太懂:“什麼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