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最多的是沉默。
沈微慈最厭煩明明李容山什麼也不讓她做,偏偏他又不走。
她原以為他站在自己麵前是要給她血的,偏偏他什麼不說,什麼不做,就站在她麵前。
她更能感受到他那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也正在看著她。
她硬著頭皮抬頭想問李容山到底還要留多久時,他卻忽然又轉身走了。
沈微慈下意識的叫住他背影:“今天的解藥呢?”
沈微慈這麼說,是不想讓李容山夜裡再跑過來一趟,因為她也不想再見他了。
李容山頭也沒回,也沒一句回話,依舊走了出去。
出去後他的隨從等在外頭,一見李容山久連忙小聲道:“宋將軍最近盯著明王府更緊了,要不要換……”
李容山打斷隨從的話,低頭踩在雪上,發出聲響:“回去再說。”
風雪裡,李容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庭院中。
沈微慈站在窗前,看著他身邊的黑衣侍衛,亦步亦趨低聲說著話,神情裡有些緊張。
她伸手接過窗外的一片雪,又看向蘭竹外陰沉的天色,心裡很多想法已經想了許多。
她心底有一些些確定,這裡應該就是李容山的明王府了。
隻有在明王府裡,李容山才會並不擔心在這裡停留多久。
從前在暗室時,李容山呆不了多久就會要走,根本沒有閒情逸致,主動要和她下棋。
她嗬出一口白氣,隻是她要如何告訴宋璋。
她也不能讓李容山懷疑。
不然又是功虧一簣。
張貴妃因四皇子的死悲痛嘔血而死,皇室接連死了好幾個人,朝堂上人人噤聲,都有些唏噓。
皇帝蒼老的身體再一次承受了打擊,臥病不起。
老皇帝將朝堂上的所有事情,都全權交給了李容山,連過問都沒有精力。
宋璋站在皇帝榻前,看著皇帝的鬢角在幾日內迅速變白,死氣沉沉的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雙渾濁拉攏的眼睛,一直都是濕潤的。
喪失了愛子,接著又失去了最愛的女人。
老皇帝的身體又是一落千丈,根本承受不住打擊。
長公主匆匆從驪山回來,陪在皇帝身邊照顧,老皇帝卻已經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才短短的不到兩月,接連的打擊,讓老皇帝也撐不住。
事實上,要是皇帝再這麼傷心下去,皇帝的身體可能都撐不過這個春天。
隻不過太醫誰都不敢說實話,畢竟是張貴妃的死,誰能讓皇帝不傷心?
自從寵幸了張貴妃,後宮內再沒有妃子誕下子女,連三年一次的選妃,也隻走馬觀花的草草結束。
那被選上的女子一入宮便進了冷宮。
五公主在皇帝的床前哭的是最傷心的。
皇帝擺手讓殿內的人都先出去,獨留了宋璋一人。
老皇帝強撐著力氣對宋璋道:“我打算追封貴妃為皇後,再舉行大喪。”
皇宮內舉行大喪,那下頭官員三年都不能有喜事。
不能婚嫁過壽,就連百姓的喜事前也要偷偷摸摸的。
除非是皇帝和太後薨逝,不然按照祖製,輕易沒有給妃子大喪的道理。
宋璋看向皇帝,低聲道:“禮部和言官定然要上奏,這事中書省也要駁回的。”
皇帝咳了咳,閉著眼點頭:“我知道……”
“我打算直接墨製,不需經過中書省。”
“隻是宋璋,你要幫我按壓住朝臣,要是有不服的,直接抓了就是。”
宋璋一愣,看著皇帝:“現在朝廷因為三殿下的事人人自危,人心亂了,現在聖上又這樣做,我怕會更亂了。”
“聖上為貴妃的死傷心不假,可是這樣,聖上可能會失了民心,下頭百姓也會議論。”
皇帝眼中又流下渾濁淚水:“彆人怎麼怨懟朕,朕已管不了了。”
“朕無用……”
“即沒護好兒子,也讓貴妃傷心而已……”
“這是朕唯一給她的補償了……”
宋璋沒趕得及張貴妃死的那一刻。
但他後頭聽說張貴妃死前緊緊抓著皇帝手不鬆,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但死的時候眼睛圓睜,顯然是不甘心的。
那一幕對皇帝的打擊極大。
宋璋手指在身側捏緊,提起了昭柔。
昭柔已定親,要是大喪下去,她也得等三年。
皇帝早想過了,抬起眼皮看了宋璋一眼:“昭柔的婚事,還有你宋國公府姑娘的婚事,都在這三日內吧。”
宋璋眼神微微一變。
全亂套了。
皇帝如今根本不管祖製,不管規矩,甚至連下詔該有的流程都不管了。
一心沉溺在傷心裡。
想要在自己彌留之時,既要給昭柔安穩好下半生補償貴妃,還要宋家姑娘嫁給李容山平衡局勢。
張貴妃剛死,即便不是大喪,按著孝道,昭柔也不能嫁人。
宋璋有心要勸,皇帝卻先一步開口:“宋璋,你是我身邊的人,彆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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