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夜風帶著河水的濕寒穿過窗戶在室內徘徊。
上官月躺在地上,地上鋪著厚褥子,看著室內跳躍的燈火,神情悠閒。
“雖然恢複了身份,但你要麵對的比先前還要麻煩。”白籬說,“以前隻是金玉公主的不喜,那接下來隻怕有很多人不喜。”
上官月將胳膊枕在腦後:“我知道,而且陛下也會回過神,知道杜氏案是我推波助瀾,會對我生忌,但那又如何…..”他看著白籬一笑,“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再壞的結果又能壞到哪裡去?不就是死嘛。”
白籬一笑:“你死過一次了,這次怎麼也該運氣好些了。”
上官月哎了聲:“你說錯了,我可不是死過一次,死過兩次了。”
白籬哈哈笑了,伸手拿起一旁的書:“是,那就好好睡覺,養好精神吧。”
上官月嗯了聲,認真地躺好,看著白籬低頭念書。
“我….”他忍不住張口要說什麼。
白籬停下看向他,眼神詢問。
上官月又一笑搖頭:“沒有,我會養好精神。”說罷閉上眼。
他其實想說,等賜了王府,他接她一起住。
但又覺得不能這樣說。
在樓船上他身分不明,留著也身份不明的她,被當作婢女也好,當成什麼也好,都無所謂。
但他有了身份,總不能還讓她如同婢女般跟在身邊吧。
她說她跟周景雲是假成親才進了東陽侯府,那將來她進他的王府…..
他一定給她一個真正的婚禮。
念頭閃過,上官月隻覺得羞澀不安,攥著拳頭翻個身側臥,將眼睛緊緊閉上,可彆讓白籬看出他的心思。
至少在能做到之前,不要給她徒增煩惱。
白籬看出上官月情緒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太在意,多年的夙願達成,又要迎來新的各種問題,心境必然翻江倒海亂紛紛。
她誦讀的聲音變得更輕柔,伴著嫋嫋而起的熏香,上官月攥著的拳頭漸漸放鬆,陷入了沉睡。
白籬將書收起來,看著睡著的上官月,雖然長大了,但睡覺的習慣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宛如又看到了無夢之境裡的小童。
說起來,感覺好久沒見他了。
不知道無夢之境還在不在,上一次上官月的夢境就不再穩定。
不知道在無夢之境裡,自己現在什麼樣子。
念頭閃過,她握著書的手微微一僵,耳邊響起說話聲。
“….其實一樣,現在什麼樣,無夢之境裡看到也是什麼樣啦,畢竟這次不是外人強加給你,是你自己所念。”
腰裡的三清鈴沒有響,白籬視線落在地上,燈影搖晃,她的身側多出一個人影,正在伸懶腰。
“又看到我,你還是不害怕啊。”那聲音在耳邊說,“你這小丫頭真是膽子大。”
小時候她不知道是醒著還是做夢,在人前會說一些奇怪的話,要麼就是覺得自己不是自己,跟自己變成的其他人說話,導致彆人被嚇到,而她也像個瘋子。
後來她就學會了,不要說話,不要回應,當怪異不存在,這樣彆人也不會覺得你怪異了。
但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怪異已經存在了,不回應不會說話,也不會消失。
“我不是不害怕。”白籬慢慢說,“我是早就料到會這樣。”
她將手裡的書放下,看著地上映照的人影。
“畢竟是我要借你的存在,來擺脫沈青,又用你為誘餌轄製沈青。”
“福禍相依,有得有舍,哪能我事事如意。”
耳邊的聲音笑了,地上的人影也隨之搖晃,她笑起來的動作很大。
“你這小姑娘有意思,遇到彆人害你,你不埋怨,立刻以牙還牙,就算付出了代價,引來更大麻煩,也在所不惜。”
白籬說:“你是想說我做事不管不顧吧。”
人影再次笑:“不管不顧挺好的,我很喜歡。”
白籬點點頭,笑了笑:“我也很喜歡,不管怎麼說,現在不是彆人掌控我的身體,而是我自己掌控我自己。”
她說著擺手。
伴著她的揮動,一旁的燈瞬間熄滅,地上的人影也隨之被夜色吞沒。
耳邊也沒有了說話聲,唯有樓船裡歌舞歡笑聲透過門縫若隱若現。
白籬看著沉睡的上官月,給他蓋好被子,自己在旁邊的褥子上躺下。
雖然不知道蔣眠兒是什麼狀況,但她的確不害怕。
那又如何?
正如上官月說的“我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再壞的結果又能壞到哪裡去?不就是死嘛。”
不就是變成怪物嘛。
她從生下來在世人眼裡就是個怪物。
念頭閃過,她不由又笑了聲。
嗯,周景雲從生下來在世人眼裡就是個仙人。
她和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也算是遙遙相稱。
念頭閃過,白籬的嘴角又放下來,她為什麼會這個時候想到周景雲,是她想,還是.....
但下一刻她的嘴角又彎彎。
當然是她想,跟周景雲以夫妻的名義真切生活在一起的是她,她想他理所應當。
白籬嘴角嵌著笑意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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