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番外
第299章番外
新帝登基第三年,改元開平,也頒發了許多改製,尤其是科舉,除了慣有的,還增添了武舉,自舉,一時間熱鬨一片,各地學子不分出身紛紛進學,歡天喜地,苦的是學監的官員們,忙的人仰馬翻叫苦不迭。
不過相比於其他州府,亳州的學監們輕鬆一些,這要得益於不久前到來的監學周景雲,相比於陛下,周景雲更早一步明明暗暗地推行了新的學政。
當時亳州上下官員私下議論也不少,但一來周景雲名氣很大,雖然坐過牢,但與陛下關係匪淺,是奉命監學到處遊走,官員們暫時摸不透這位新帝的脾氣,也不敢得罪周景雲,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他去了,反正出了問題把周景雲推出去就行了。
沒想到陛下果然推行了新政,他們這邊已經理順了,做事輕鬆了很多,由此也更印證了周景雲跟陛下關係匪淺啊。
初冬的衙門帶著幾分蕭索,亳州清閒的官員們聚集在廊下,說笑熱鬨。
“陛下當年還是上官月的時候,遊走京城吃喝嫖賭結交一群狐朋狗友。”
“那些紈絝子弟有不少還說要做官,叫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聖祖觀那個玄誠子就是這種雞犬。”
“我聽說除了科舉,戶部也有新政,這都沒人反對?”
“有,當然有,朝堂上吵翻天了,但你們知道陛下說什麼?”
聽到這裡其他人暫時停下,都看向說話的人,那人帶著幾分得意,又幾分小心。
“陛下說,這新政也不是他想出來的,是當年蔣後時候就推行過的”
蔣後時候啊,官員們神情複雜,還有人有些悵然,感覺是很久以前的事,不過仔細想來,的確,這新政其實也不新,隻是隨著蔣後被誅殺被擱置了。
不過陛下竟然要用蔣後那時候的政舉
這.
“陛下指著朝堂上的官員說,蔣後推行新政不見你們反對,朕推行你們就反對,是不是欺軟怕硬?”
有官員聽到這裡忍不住撲哧笑了。
這,這話真是
其他的官員們也紛紛搖頭,真是讓人不知道該回什麼好。
“陛下倒是會拿蔣後做擋箭牌了。”
陛下也不忌諱提及蔣後了,曾經的過往似乎變得沒那麼血腥了。
說到這裡時候,有幾個官員從內裡走出來,其中一人哼了聲。
“也就是現在沒有了張擇,陛下也撤了監事院,否則你們一個個非議陛下朝政,明天就入了牢房了。”
聽到這話,廊下的官員們訕笑,視線落在其中一位官員身上,他沒有穿官服,墨色繡花常服,衣服也算不上鮮亮,但卻讓蕭瑟的秋日頓時明媚。
“哎呀,周世子。”
“周監學。”
大家紛紛熱情地打招呼施禮。
周景雲對他們含笑還禮,並不多說話,對身邊的幾個官員抱拳:“我先告辭了。”
那幾個官員含笑點頭。
“周監學。”一個官員忍不住喚,“明日宋太守在望春樓宴請,你知道吧?”
周景雲回首一笑:“太守前日與我說過了,我明日有些事要出門去西山,就不過去。”
說罷走出去了,廊下的官員們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宋太守夫人這次又要失望了,人都不去,她怎麼當媒人說親。”一個官員說。
另一個官員揣手在懷:“太守夫人也該死心了,周世子如果有心娶妻,哪裡輪到來咱們這裡,前兩個州府就被搶走了。”
“周世子十次宴請九次不去,空閒時間,要麼在室內讀書寫字,要麼去寺廟道觀參禪.”
聽到這裡,廊下一個官員忍不住插話:“周世子也不過三十出頭,怎麼總是往寺廟道觀裡跑,該不會要遁入空門?”
有官員立刻擺手:“不會不會,你們不知道,他其實是有心上人,就藏在屋子裡。”
這不可能,其他人不信,周世子雖然出身富貴,但衣食住行很簡樸,沒有購置宅院,就住在衙門提供的住處,小小的一間院子,這一年多大家也多有來往,哪裡能藏住人。
“世子屋子裡掛著一個美人圖。”那官員低聲比劃一下,“有雜役看到了,世子常常看著美人圖,還與圖上的美人說話.”
另一個官員也擠過來,低聲說:“我也聽說過,據說世子還會問那美人,你叫什麼啊。”
這,豈不是,瘋癲了?官員們愕然,但又覺得不可能,世子言行舉止可沒半點瘋癲。
“這可不是瘋癲,這是風雅。”有官員說,“據說有位名士,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世子以畫中人為妻有什麼奇怪的。”
不奇怪嗎?官員們神情有些複雜。
對一個畫中人熟悉,但連她叫什麼卻想不起來,的確是很奇怪。
周景雲站在書房裡,將牆上掛著的一卷字收起,露出其後的一幅畫。
畫中女子巧笑倩兮。
周景雲轉過頭,看到書桌前有個人影坐著寫字,人影抬起頭對他一笑。
“世子你看我寫的字好不好?”
周景雲緩緩走到書桌前,隨著他坐下,人影消散。
如果讓人知道他還經常出現幻覺,那就真坐實瘋癲了。
不過,他知道他不是,他抬起頭看向旁邊的臥房,有女子身影搖曳,似乎在整理床榻。
“世子,今晚讀這本書吧。”
女聲回蕩,下一刻隨之散去。
兩間室內,安安靜靜,空空無人。
自從看了這副畫像後,他總在不經意間,看到那女子出現,做一些很日常的事,與他對坐吃飯,在他身邊寫字,在他身邊讀書.
這說明,那女子曾經與他很熟悉,還一起生活過,但不管是家人還是親友,都沒有提及。
就好像有這麼一個人被所有人都忘記了。
連名字都不知道。
皇帝肯定知道,周景雲想,但他沒有去問。
他敏銳地察覺到,皇帝對他有敵意,尤其是涉及這幅畫上的人。
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抉擇才把畫給他,否則那日麵聖當場就可以給,而不是用那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盯著他一刻,待他離開,走出宮廷了,才讓人送來。
如果他去問,皇帝不會告訴他,也許還會反悔,把畫要回去。
周景雲轉頭看牆上的畫像,雖然帶來一些困惑,但當看著這幅畫,以及這副畫在身邊,更多的是喜悅,他不想失去這幅畫。
“最近朝中的新鮮事,就是皇帝拿蔣後做參照了。”他說,一如先前將有趣的事講給她,“可見,他不怕蔣後,甚至把她當先帝一般看待,這都是.”
都是你的功勞?
這句話他差點脫口而出。
這也是被遺忘的事嗎?周景雲默然,看著畫像出神。
如果此時有雜役進來,就會看到這場麵,必然又有謠言傳出去。
周景雲自己笑了。
但這也不算謠言,他抬手輕輕撫了撫畫像上女子的臉。
他想他一定很喜歡她。
總有一天他會想起她的一切,也會找到她。
周景雲收回手,坐回書桌前,鋪展一張紙,提筆寫字。
“我隻能想起你喜歡寫字,但應該沒有我寫的好。”他微微一笑,看著書桌對麵,似乎那邊有女子含笑看著他,“我來寫,你來學。”
“世子,到這裡就上不去山路了。”
府衙的衙役指著前方說。
周景雲跳下馬,看著秋日的西山,雖然尚未到深秋,但山景已經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