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姐和先生以前每年都會來看望殷總兩次,殷總出差路過青州也會順路去瞧瞧他們。
那位祝小姐啊,人長得漂亮還謙虛有禮,小範和小謝都特彆喜歡和她一起玩,不過她先生卻是很神秘。
不瞞夫人,我到現在都沒見過祝小姐先生的正臉,不知道那位先生到底長什麼樣。”
我雙手背後哦了聲,揣測道:“可能是什麼身份特殊敏感的大人物吧,不方便透露太多信息。”
劉姨說:“但小範和小謝是見過她先生的,應該就是像夫人猜的這樣,從前萬市長來家裡吃飯殷總也是不許人在旁邊伺候。”
菜上完了,劉姨用乾淨濕巾擦擦手,解下圍裙和我打招呼:“夫人,菜已經上全了,我就先回自己屋休息了。等你們結束我再來收拾碗筷。”
我答應:“好,辛苦劉姨了。”
“應該的。”劉姨收拾完就離開我們這棟樓,回後麵保姆樓歇息了。
我在客廳遲遲等不到長燼他們下來,又不見客人到,覺得無聊,就想著出門吹吹風,去院子裡轉轉。
這次我學乖了,隻在門口幾片綠化旁轉,這樣就算遇見什麼突發情況跑路也更方便。
慢悠悠地貼著幾棵月季花樹走,殷家這座大宅子晚上路燈點得亮,尤其是我們居住的這一塊地方,大路小路幾乎沒有什麼光線死角。
才逛了不到五分鐘,我就聽見路邊草叢裡傳來一陣清晰的躁動。
走近一看,才發現是隻黑色小野貓蜷在桂花樹下。
“小貓咪!”我向來對毛茸茸的小動物沒什麼抵抗力,來長燼家這麼久好不容易看見隻活的小動物,激動得跑過去就想把它抓住蹂躪。
可惜小野貓的反應太靈敏了,金黃豎瞳提溜轉了兩下,跳起身撒開四條小短腿就往路前頭跑。
“貓貓貓!小貓貓彆跑!”
我二話沒說就追上去,攆著小野貓跑出半裡路。
小野貓在途徑一片竹林時突然轉頭竄了進去,我也要跟著跑進竹林的,可沒追兩步,前路就被一抹高大的黑影給擋了住——
我立即停頓住腳步,視線先是落在黑影的一雙滾金紋靴子上……
目光緩緩上移,是金龍祥雲紋的衣擺,玄色鎏金的長袍,寬大繡滿金龍鱗的廣袖,墨青日月紋鑲白玉的腰帶……
最終,定格在男人那張冷俊絕美的白皙容顏上。
男人墨發如瀑落在肩後,龍冠高束,眼神清冷。
劍眉星目,高鼻薄唇,豐神俊朗……
這張臉,嘖……也就比長燼差了那麼一丟丟。
男人麵無表情地垂眸看著我,無形的壓迫感逼得我身上打顫雙腿發軟。
我咕咚咽了口冷氣,他不是人……身上甚至靈氣浩瀚,強勢逼人。
“妖妖妖、妖物!”我努力保持鎮定,趁他沒動手,沒出息地彆過頭,抬指就施法化出一張靈符朝他身上貼去!
靈符貼在他的胳膊上……
我確定是貼在他胳膊上了!可為什麼毫無反應呢?
我壯著膽子,僵脖子顫巍巍扭頭看回去……卻見那男人臉黑了幾分,一動不動的負手而立,像看傻子似的垂眸睥睨我……
“大大大、大妖?”我再次吞口水,不服輸的再次接連化出無數張黃符唰唰往他身上貼:“妖孽!收收、收了你!”
然而那符,貼在他身上,依舊毫無反應。
一陣瑟瑟寒風襲過……
甚至還帶落了兩張。
墨衣男人看我的眼神沉了沉,就差沒把智障二字寫我臉上了!
我倍感身心受創,猛吸一口氣,欲哭無淚:“能告訴我,用、用什麼符能收你嗎?”
墨衣男人抬眸:“???”
我怯怯往後退了兩步,弱小又無助:“你不怕符?那你……不是妖怪?難道……你是仙家?”
墨衣男人眯了眯流光溢彩的鳳眼,清冷啟唇:“原來不是腦子有問題。”
我:“……”
然沒等我問出個所以然,他就一陣黑風瞬移而過,借道時的陰風掀得我被迫後退好幾步……
我勉強站穩身子一頭霧水,什麼情況啊,借道就借道……乾嘛說我腦子有問題啊!
他才腦子有問題!
被他這麼一耽擱,小貓肯定是抓不著了,我隻能悻悻原路返回,找長燼尋求一下心理安慰……
我垂頭喪氣地進入一樓客廳,長燼這會子已經下樓了,手裡還端著一杯熱咖啡。
我瞧見他,委屈兮兮地徑直朝他走去,摟住他一頭撞在他的胸膛上。
他放下熱咖啡,揉揉我的腦袋輕輕問:“怎麼了?”
我悶在他懷裡可憐告狀:“你們殷家的風水挺好,就是容易招東西,我剛才好像遇見仙家借道了,看起來好像還是個龍仙,他、好、狠!”
聽著我悲憤不已的語調,他愣了下,疑惑問:“他怎麼你了?”
我拖著哭腔和他控訴:
“那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仙,他說我腦子有問題——太過分了!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智障,我剛才都懷疑他再多停一秒就要罵出來了……
嗚,我師兄真廢物,給的什麼符啊,沒一張管用的!”
“梔梔……”他摸著我的腦袋欲言又止。
倒是旁邊的白大哥神經的乾笑兩聲,開口和我說:“那個,梔梔啊,你說的那個什麼玩意兒仙……在咱們這呢?”
我一驚,立即昂頭往旁邊看,還真就看見……那黑著臉的龍仙,與滿臉笑意的祝小姐站在沙發前,目光冷冷的盯著我!
我嗆咳出聲,拉住長燼就壓低聲通氣:“這個我打不過啊……他是仙家我沒辦法召神仙下來幫忙,要不然我們跑吧!”
長燼:“……”
黑臉龍仙:“……”
我悄然化出靈符準備帶長燼先溜為上,不遠處的祝小姐見我要來真的,趕忙擺手解釋:
“不用跑不用跑!母、嬸嬸你彆激動,阿九他不是壞人,他是我老公!我們和父、叔叔是老相識!”
“老、老相識?”我愣住,默默熄了指尖火,腦子裡還亂糟糟的,扭頭向長燼求證:“真的?”
長燼:“真的。”
我當場石化。
原來祝小姐那個身份特殊的老公是個龍仙啊!怪不得劉姨從沒見過他……
不過,竟然還是親戚,更丟人了!
範大哥為了化解尷尬的氛圍趕忙招呼著大家落座。
我膽顫地摟著長燼胳膊,特意找了個離那龍仙家遠的位置坐……
抬頭視線無意撞見那仙家的冷冽眸光,嚇得我又是渾身一激靈。
席間長燼先給我夾了半碗菜,給我悶頭吃飯的機會。
範大哥和白大哥要來給我倒果汁都被我果斷拒絕了。
長燼見我緊張,冷冷質問那龍仙:“你嚇我老婆了。”
龍仙此刻正在耐心剝蝦殼,輕描淡寫地搭了句:“正好撞上,巧合。”
長燼抓住我的手攥在掌心,霸氣給我撐腰:“你還敢說我老婆腦子不好。”
龍仙:“她看起來,的確不太聰明。”
長燼蹙眉:“說得就像你老婆多聰明似的。”
龍仙傲嬌反駁:“我夫人至少不會貼我滿身符,還沒一張管得住我的。”
我丟人的把頭埋更低了。
長燼淡定使出殺手鐧:“黃泉,管好你男人!”
無辜被殃及的祝小姐身子一僵,立馬聽話答應:“哎好嘞!”
隨後給了龍仙胳膊一巴掌,正兒八經地教訓:“你還懟他,下次他又罰我!”
龍仙硬氣道:“他敢!”
祝小姐心累扶額:“他會偷偷打我們崽的屁股,還會告訴我們崽你以前談了多少個前女友。”
龍仙一怔:“我什麼時候有前女友了?”
祝小姐眯眯眼沒好氣道:“這要問你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以前到底背著我收了多少女人的禮物,啊?!”說著,狠狠朝龍仙腰上擰了把。
龍仙當即繳械投降:“沒收沒收,真的沒收,一件都沒收!夫人你信我,我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
嘖,祝小姐那力氣,我瞧著都疼。
長燼繼續給我夾菜,淺淺道:“我就這一個夫人,你要是敢給我嚇跑了,我和你拚命。”
祝小姐幫襯點頭:
“就是就是,好歹也是咱們倆的長輩,你就不能收一收你的毒舌神功嗎?我父、叔叔,咳,等了這麼多年才把嬸嬸追到手,你不許壞他事,不然我就帶著寶寶回娘家。”
龍仙聞言,眼底攢出寸寸溫情,當即就將祝小姐環抱住,溫情求饒:“我錯了,不能回娘家,就算回也要把我帶上。”
“這才對。”祝小姐一臉幸福地夾了個魚丸喂給他。
這位龍仙,好像和印象中的仙家不太一樣……
仙家不是性情暴躁,陰晴不定麼?
長燼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疑惑,摸摸我的後背安撫我:
“他不是普通仙家,是總管人間堂口的執法堂總上方仙,早就已經修煉得道了,是真仙,不是野仙。”
我恍然,小聲道:“那難怪,情緒這麼穩定。”
“他和黃泉關係甚好,叫帝九蒼,你不用怕他,他不傷人。”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放下心。
“你老婆,什麼時候娶到手的,我怎麼不知道?”龍仙把剝好的蝦仁全放進了祝小姐碗裡,與祝小姐秀恩愛的同時分心問長燼。
長燼幫我剔掉魚肉中的刺,平靜道:“剛一個月。”
“進展挺快。”
“我老婆性子好,比你夫人好追。”
“我夫人隻是膽小,何況,你有本事告訴你老婆,你是鬼王,看看你老婆現在還敢不敢在你身邊吃得這麼香。”
長燼想了想,不信邪地問正在悶頭吃魚的我,聲音軟下來:“老婆,如果我是鬼,你會怕我嗎?”
我咬著一塊魚肉昂頭,皺眉,把魚肉吞下去,“你在開玩笑嗎?你都死而複生詐屍了我都沒帶怕的,還怕你是鬼嗎?”
祝小姐跟著開玩笑:“那我叔叔如果是個萬年老鬼王,會吃人的那種,嬸嬸你還敢喜歡他嗎?”
我迎上長燼期待的目光,放下筷子:
“他要是萬年老鬼王,那我還學個什麼本事啊!我直接抱他大腿,然後在陰陽兩界狼狽為奸,為非作歹,胡作非為!”
白大哥捂著肚子陡然大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吐槽:“梔梔你還挺想的開!”
我厚著臉皮道:“我是接受能力比較好,我師兄說了,這是個優點!不過我家長燼這輩子是做不成鬼王了,他身體不好,我隻求他長命百歲。”
得到這個答案,長燼頗為滿意地彎唇,同龍仙道:“我贏了。”
龍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又說:“你不後悔嗎?如果早些下定決心,或許你們早就修成正果了。”
“我不急,隻要是她,早點晚點,都無妨。”他摸著我的頭,目光溫柔道。
龍仙還要說什麼,卻被祝小姐給一把按住,祝小姐賠笑著轉移話題:“吃飯不談彆的,叔叔家的劉姨做飯可香了。”
龍仙望了眼長燼,隻好作罷,乖乖聽自家老婆的話,安靜吃飯。
飯後,長燼和那位龍仙站在窗邊閒聊,我則和祝小姐窩在一起打遊戲。
“嬸嬸你上啊,打她啊!我掩護你!”
“我在打了在打了!”
在我和祝小姐的默契配合下,我倆成功殺了副本終極大boss。
打完一局,祝小姐累得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伸懶腰。
“嬸嬸,你要不要喝奶茶,我給你拿!”
祝小姐乖巧地轉身往我眼前湊,我剛要回答她的問題,卻忽看見,她眸中絲絲紅光氤氳,漸漸凝成一朵旖旎美豔的血色彼岸花……
腦中一刹空白,緊接著卻莫名多出了一段模糊陌生的回憶……
汽車,醫院,手術室——
輸液管裡墜落的滴液,還有死了很多年的劉大娘那張臉。
“他眼見就不行了,現在嘴裡還嚷嚷著你的名字,梔梔,好歹去見他最後一麵啊!”
“梔梔,你終究,還是不肯原諒我……”
畫麵一晃,又是家鄉路邊的那棵大棗樹。
年輕的男人抱著我心疼責備:“以後不許不打招呼就沒影了,梔梔……我怕你遇見危險。”
而我則摟住男人脖子乖巧答應:“不會了,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那年輕男人的容顏,和長燼……一模一樣。
我心神一震,恍惚再醒神。
昂頭望著窗前那抹身影就將心底疑問脫口問出:
“長燼,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他背影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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