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嫵殿主,宴洲鬼君,她們才是我的親生父母嗎?
怎麼會這樣,我到底是誰……
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我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一時半會根本接受不了這麼多信息。
我娘親是鳳嫵殿主,我爹爹是宴洲鬼君,那我又是誰?!
……
次日,周月池終於從安寧縣那邊回來了。
特意一下飛機,就約我在京城如意咖啡廳見麵。
我剛落座,風塵仆仆的周月池就將一份文件袋放在桌子上,推給我。
“梔梔姐,已經查清楚了,你想要的信息都在這個文件袋裡。”
我將文件袋拿過來,打開,掏出一堆文字材料。
密密麻麻的黑字讓我有點沒耐心看下去,我皺眉道:“要不然你直接口述一遍給我聽吧,這些我帶回去慢慢研究。”
周月池喝了口咖啡好脾氣點頭:“可以!不過,我是真的很好奇,梔梔姐你當年到底是怎麼失憶的,怎麼連自己的過往都忘記了。”
我頭疼扶額:“當年……我是生了病。”
周月池恍然:“哦——怪不得呢。”
喝完一杯咖啡,招呼服務生續上。
“你十五六歲的時候,被養父給賣去了謝家做童養媳,謝家前前後後給了你養父六萬多。這個謝家呢,在你們望仙村的隔壁,桃木村。
謝家二老都是做木材生意的,年輕的時候賣木頭給市裡的樂器行,小賺了一筆,算是發了財。謝家在你們鄉,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擱古時候,少說算個地主員外郎。
謝家二老有個獨生子,叫做謝星珩,他命不好,打小就被村裡神婆先生預言活不到二十歲,他十八歲的時候呢,身體越來越差勁,他父母怕他撐不過二十歲,就想著給他娶媳婦衝喜。
恰好你養父在外賭博欠了謝家的錢,謝家父母一商量,就要你了!
謝家先給了兩萬塊錢彩禮讓你養父去還賭債,然後娶你,禮金前前後後又給了兩萬。你養父為了那些彩禮禮金,就逼著你上了謝家的花轎。
你嫁給謝家以後,謝家對你養父一家也算照顧,時常送雞鴨魚肉給你養父家,還給你養父包紅包。
謝家二老對你還是比較滿意的,隻不過謝星珩不太喜歡你,謝星珩以為你是為了他家的錢才嫁給他。
於是他就總和自己的小青梅竹馬在一起,還時常為小青梅欺負你,你當童養媳那段時間,謝星珩從沒把你當成過自家人,變著法折磨你……
嗯,連桃木村的那些鄰居都看不下去了。
可惜沒過兩年,謝星珩還是死了,據說是突然發病,搶救無效死的。
謝星珩死了後,謝家還想讓你給謝星珩陪葬,但是活埋你那天,有人報警了,謝家沒埋成,再然後你就回了自己家,但是……你懷孕了,兩個村子的人都說,你懷的是鬼胎。
你後來……為謝星珩生了個女兒。嗯,村裡其實沒人見過這個女兒,你生女兒的消息,是你自己說出去的。你的女兒似乎,被什麼人搶走了,打那以後,你就瘋了,瘋了將近三個月,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你的孩子。
當然,望仙村的人其實更偏向於,你沒有懷鬼胎,隻是謝星珩的死對你打擊太大,你接受不了現實所以精神錯亂,產生了幻覺,根本沒有什麼鬼胎女兒這個可能。
再後來,你突然就正常了,你能去鄉裡上中學了,學習成績還蠻不錯,但……你似乎忘記了謝星珩,每次彆人提謝星珩的事,你都毫無反應,你奶奶告訴村裡人,你生病了,腦子受了損,還央求村裡人彆在你麵前舊事重提。
你那些鄰居也都是有情有義的人,從那以後,就儘量不在你麵前說這個名字。高考結束,你考上了京大,然後就很少再回村了,你鄰居上一回見你,還是在你養父的葬禮上。”
對了,周月池得到的信息,與我想起來的那些記憶都完全吻合……謝星珩,女兒,都是真的!
我從那堆資料裡抽出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我一身紅嫁衣,頂著桃花蓋頭,和一名病殃殃的紅衣少年拜堂。
少年的側臉……還能看出與長燼八分相似。
隻是,長燼比當年的謝星珩要穩重成熟許多……
一滴眼淚掉在褪色的老照片上,我將照片蓋放在桌子上,抽紙巾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心底酸溜溜的,極不是滋味。
“對了,謝星珩死的那年,你還遭遇了車禍。據說是在去醫院看謝星珩最後一麵時,過馬路被撞的。梔梔姐,你還記得這回事嗎?”周月池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
我皺眉,越回想越頭疼,抿了口苦咖啡壓下心底不安,喘息著顫聲道:“現在,好像有一點點印象,但記得不是很清楚……”
周月池看向我的目光略帶幾分心疼苦澀,無奈告訴我:“撞你的人,是謝星珩青梅竹馬的親哥哥,薑明航,當年他差點把你撞死,肇事逃逸,判了十年,現在還在裡麵關著,沒出來。”
“薑明航!”提起這個名字,我控製不住的身上打顫雙手發抖。
當年,就是他帶著一幫小混混把我按在山洞的地麵上,割斷了我的手筋!
努力穩下心神,我繼續灌一口苦到嗓門發硬的咖啡,沉聲問:“肇事逃逸,我沒死,不至於判十年……”
周月池說:“辦他肇事逃逸罪的時候,警方又接到彆人報案,說他強奸。他是數罪並罰,法院判了他十年有期徒刑。”
“難怪。”我哽了哽,苦笑道:“怪不得那樣湊巧,偏偏在我去見他最後一麵的路上,出車禍。”
“那次車禍,你也算是僥幸逃過了一劫,隻住了兩個月的院就出來了。”
我深呼一口氣,拿紙巾擦擦眼淚:“還有什麼消息嗎?”
周月池端起咖啡杯,猶豫著說:“你和姐夫,是不是領養了一個叫暖暖的女娃娃來著?”
我靜下來的心又提起,甕聲追問:“是,怎麼了?”
周月池為難低頭,“那個,我去望仙村和村口婆婆聊天的時候,她說,你生的那個鬼胎女兒,也叫暖暖,和你一樣,眼角有顆紅痣。”
紙巾從手裡掉了下去。
我驚詫地猛站起身,一瞬間,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暖暖……
記憶被拉回長燼帶暖暖回雲皎山莊那晚——
“夫人叫鳳梔梔,我們的孩子叫殷皎皎,皎皎是梔梔的,梔梔是長燼的。”
“皎皎是大名,彆人家的孩子都有小名,皎皎二字太清寒,梔梔,我們再給皎皎起個溫柔的小名吧。”
“便叫,暖暖。意為,春光乍暖,萬物複蘇,冬去春來……”
暖暖,暖暖……
師父,你果然把暖暖……給找回來了。
“梔梔姐。”周月池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送給我:“梔梔姐你彆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哄你了,梔梔姐我知道這些事實你很難接受……”
見我哭得實在太傷心,周月池沒辦法地低頭,落寞下來,“梔梔姐……都過去了。”
我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捂嘴失聲痛哭。
四五分鐘後,我才腫著雙眼靜下心,用紙巾一遍又一遍的擦去眼角淚水……
周月池等我緩過神來,才歎口氣,道:
“梔梔姐,你彆想太多。梔梔姐,當下關頭最緊要的是,我去望仙村查這些事的時候,發現我堂哥在我之前,也查到了這些事。
我不太確定我堂哥現在想乾嘛,總之,姐夫把鳳微雪關進精神病院的事,堂哥很生氣。梔梔姐,你要當心有人、借題發揮。”
周月池到底是大家族出身的豪門子弟,對於這些陰謀算計的感知力還是比較敏銳的。
周玉池是他親堂哥,他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已經仁至義儘了。
作為報答,我抬手化出一道靈符,交給周月池:“你爸媽下個月應該有出遠門的打算,記得把這道靈符帶在身上。”
周月池一僵,趕忙磕磕巴巴解釋:
“梔、梔梔姐,我給你辦這些事不是圖你什麼,你以前救過我的命,我早就說了,我認你這個姐姐,我媽也一直拿你當乾閨女看,你願意讓我去查這些事,是信任我,你拿我當自己人看,我開心都來不及,你給這些實在是太見外……”
我不等他說完就把靈符強塞進了他的手裡:“你幫我查事情的賬咱倆可以不算,但是來回車費油費我得給你報銷了,這張靈符就當抵消了,今天的咖啡你請,我出門沒帶錢。”
“可、可我去安寧縣望仙村,本來就是替公司去考察那邊的養殖場,順路過了一趟望仙村,車費油費包括夥食費,公司都報銷的……”周月池還是不好意思接。
我直白道:“不帶上這道靈符,你爸媽會遇見劫匪,你們家要破財,破財是小事,嚇到你媽媽就得不償失了。”
周月池嗆住,聞言反應過來,當即就不客套了,趕忙把符紙揣進口袋裡:“啊破財,那那那、還是要吧!”
我再次化出一張遞給他。
“這又是乾啥用的?”
我喝完杯子裡的咖啡:“給你破婚煞用的。免得你喜歡上那個給你戴綠帽子的女人。”
周月池抽了抽嘴角,雙手接過靈符,態度誠懇:“行,感謝我梔姐,救我狗命。”
我拿上文件袋起身要走,周月池趕緊又喊住我:“哎,梔梔姐!”
我停步:“怎麼了?”
周月池神神秘秘道:“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個老熟人,你要不要見見?”
我皺眉好奇:“老熟人?”
周月池吊兒郎當地拍拍手,片刻,從咖啡館後排卡座裡走出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穿黑色長款風衣,休閒褲,運動鞋。
五官周正,棱角分明,麵容冷俊,一頭利落的短發,右耳紮著一枚銀色耳釘。
看著既沉穩,又不失年輕人神采奕奕的精氣神。
男人昂頭看我,平靜冰冷的眸底綻出兩絲笑意,淺聲向我打招呼:“梔梔,怎麼,不認識我了?”
我怔愣在原地。
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當年就是他,把我從山洞口背回謝家,後又將我送去醫院,救下了我一條小命。
也是他,在謝家人要活埋我時,報警把我從棺材裡拽出來……
我生病忘記了那些事後,就沒再和他接觸了。
聽說,他到大城市做生意了。
仔細算算,我們已經有,六年沒見……
“楚、五城。”
——
離開咖啡廳後,我沒有坐殷家的車,而是選擇徒步和他往回走。
“他們搶走了暖暖,你也病了,精神受創,我去看過你兩回,你都沒能認出我。
後來,我聽說你恢複了,能去學校讀高三了,還沒來得及去你家看你,就被我舅舅拽上了來京城的車。
我現在,在京城做皮草生意。
一個星期前,周家公子周玉池竟然光臨了我的皮草商店,還向我打聽你。
我這才知道,前一陣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嫁給殷首富的鳳家千金鳳梔梔,就是我以前的好友秦梔梔。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你的仇家,就留了個心眼,沒有透露你從前和謝星珩的那些事,我和他說,我與謝星珩雖然是同村,但我們鬨掰了,我早年就離開了桃木村,所以謝星珩和他童養媳的事,我並不清楚。
我把他打發走以後,還是不太放心,就得空回了趟安寧縣。正好,又撞上了月池公子,我看周家人對你頗感興趣,就想方設法接近月池公子,打探他和你的關係。
誰知月池公子竟然說你是他姐姐,我反複確定好幾遍,這才相信他對你沒有惡意,借他的幫助順利和你會麵。
你啊,現在是首富夫人,我這種人,想見你,難如登天。”
他向我解釋完前因後果,我尷尬低頭,歉意道:“對不起五城哥,我不知道你也在京城……”
楚五城昂頭看天,歎氣道:“京城那麼大,不能偶遇,也正常。”
想了想,又說:“當年,我一直覺得,你失憶是件好事,至少能忘掉從前那些不愉快……梔梔,星珩走後這些年,我每每回憶起從前你和他的事,總覺得,你們不該那樣……
身為星珩的好友,我也不是偏幫他說話,他的確是個正直理智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你的事上,他犯了糊塗,就像是,變了個人。
其實,當時他想見你最後一麵,並非莫名其妙,這其中,是有故事的。”
我詫異扭頭看他:“什麼故事?”
楚五城嗤笑道:“你一定想不到,謝星珩,是被你奶奶和薑羨鴛氣死的。隻是,他沒告訴彆人罷了。”
我頓了一步,不敢相信:“什麼……”
楚五城道:
“當年,你被挑斷手筋,又聽見他說了那些絕情話,就對他徹底死心,與他解除了婚姻關係。
你沒告訴他,你被挑斷了手筋的事,他是將近半個月後,才知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自己,也很內疚。
他出事當天,先是偷聽到了薑羨鴛與彆的男人說的話,得知薑羨鴛從沒愛過自己,你從前受的那些誤會,都是薑羨鴛的刻意陷害。
後去你家找你,沒找到你,反而被你奶奶數落了一頓,你奶奶告訴他,你小時候就喜歡他,等了他十年,他……沒受住這個打擊,回去的路上,就犯病了。
所以,才在死前,執意要見你一麵。可惜,陰陽差錯,你也出了車禍,他以為,你到他死都不肯原諒他……”
我鼻頭發酸,哽了哽:“竟然,還有這回事。”
楚五城唏噓道:“你與他,隻能算、有緣無分。”
所以,他後來才隻敢隔著校門口的大道,遙遙看著我……不敢、與我相見麼?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忽覺脖子一涼。
是一把匕首從後架在了我的脖頸上。
我頓時繃直身子,停住步伐。
楚五城驚呼:“梔梔!你是誰?!”
身後的聲音沙啞冷漠:“鳳梔梔,我有事找你。”
是他。
嗬,這麼快就來為鳳微雪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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