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山上的路並不好走。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除了呼吸聲和腳步聲,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這麼多年了,陸沈從未摘下過麵具,眾人有過猜測,可能麵具下有傷疤,可能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但誰都沒想到,那傷痕那麼深刻,那麼經不得提起。
宋詞還曾經私下裡說陸沈娘們唧唧,太過於注重臉麵,男子漢大丈夫又不靠臉吃飯!
可是今日見到了,每回想起來一次,都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薑均心裡也有些唏噓打鼓:撇開大當家臉上的傷另說,他不是沒想過大當家曾經的身份不凡,畢竟私下裡都在傳他與江家大小姐曾經有婚約的事情。隻是今日看來,仿佛不止那麼簡單,千裡之外的京城都能牽扯上關係,隻怕以後是非還多呢!
陸沈也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躲了這麼多年,好像他真的與從前的一切脫離了,再無乾係。
不過舊人的一個照麵,卻讓他方寸亂了。
那他這幾年自認為的蟄伏、淡然,又算什麼?!
“今夜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回去之後都好好想想,明日一早,若是想要離開的,我不會為難;若是想要留下來的,我也歡迎。”
陸沈說完,大踏步消失在眾人麵前,留下眾人神色各異。
……
回到住處,往日裡寂靜的屋子竟有一絲亮光,門也大敞著,院子裡麵一片狼藉。
陸沈沉了臉,手中的劍握緊了,放緩了呼吸靠近,卻見燭光裡,一個單薄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專注地喂一隻狗子啃胡蘿卜。
“吱呀”一聲推開門。
寧嬌聽見動靜,抬頭看向陸沈的方向,平淡無奇的五官在黑暗中的燭光裡,竟也難得的染上一絲嬌媚。
“抱歉呀,陸寨主,我好像暫時無處可去了……”
聲音半是無奈,半是可憐。
陸沈不由得一愣。
寧嬌邊擼著米缸的毛,邊扶著米缸啃的胡蘿卜,歎了口氣解釋道,“我也不是有意要拖累你,隻是我一下山就碰上了慕南容了,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可能現下命都沒了!米缸這家夥,倒是沒辜負我平日裡都把飯緊著他吃,還算中用,竟帶著我從一條小路繞上山來了。雖然難爬了些,摔了幾個狗吃屎,但好歹是把命保住了……”
燭光比較暗,寧嬌看不清楚陸沈的臉色,但也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
寧嬌小心翼翼地道,“你是因為院子裡的機關被破壞了不高興了嗎?……不好意思,破壞了你的機關,但是米缸太餓了,又一直往裡闖,我是沒有辦法才……我保證!明日一早一定幫你修複好!”
陸沈這才發現寧嬌渾身上下灰頭土臉的,手肘、膝蓋處似還有些血跡。
不過這樣輕的傷,就解了他院子裡所有的機關,麵前的人真的隻是一個孤女那麼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