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笑過後,是注定不會繼續平靜與溫馨的夜晚。
曉風先是攤開唐若風的左掌,而後又略顯強硬得掰開柳承宇攥緊的左拳。一朵半開的曼陀羅,一朵待放的彼岸花,兩株優雅的花兒卻散發著同樣死亡的氣息,在月光下,比托起他們各半手掌下的那個黑色缺口還要刺眼。
“若風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承宇你又何苦走這一遭?答應我的事,你是不是已經忘了?”
“我沒忘。”柳承宇擺出一副不羈的模樣,“我人來了不代表我會出手,看熱鬨不行嗎?”
“熱鬨?你覺得我會信?”
“我可是認真的。”
“我也沒有和你開玩笑。”
“若清,你莫要忽略,你的仇人何嘗不是我的仇人?若非幕後主使操縱這一切,你我的家人都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我想親眼看著你弄清全部的真相,也想借此機會給先父和門中所有人一個交代。”
“真能做到隻看不管,袖手旁觀?”
“努力克製下,應該是可以的?”
“應該?”
曉風略顯憂愁,卻沒有再多加勸說。她深知自己沒有理由阻止他,就像沒有人能阻止自己一樣。
提醒歸提醒,擔心歸擔心,但是對於他的選擇,她能做的也隻有尊重。
柳承宇借著微弱的光對比著自己和唐若風中毒的深淺,他早已適應了與歎奈何相處的方式,並沒有將這種近乎無解之毒放在心上:“若清,你也彆總是教育我,若風兄的情況可不比我好……”
直到第三次喊出唐若風的名字,他才終於想起在場的還有第四個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陰影裡的孟雲揚,本就不多的緊張頓時煙消雲散。
事實證明,是他多心了。
孟雲揚沒有殺意,也沒有敵意,他安靜地靠著樹乾,以一種接近欣賞的姿態默默觀察著不遠處對他毫無避諱的人。沒有刻意隱身,也沒有鬼祟的凝視和窺探,他正大光明站在那裡,聽著三個人正大光明的對話。
反倒是柳承宇突然投來的局促目光,差點令他不知所措。
“有事?”
“沒事。”
柳承宇轉回來,朝唐若風頷首以示他內心不必言說的歉意。
唐若風笑了笑,徑直走到孟雲揚的麵前,不帶一絲防備。
“孟少莊主應該早就認出在下了吧?”
摘掉麵具後的清晰臉龐,就這樣展示在還對自己心存懷疑的人麵前。
他問心無愧,所以無所畏懼。
孟雲揚挺直腰背,誠懇回應道:“認出又不算完全認出,印象裡的唐少閣主風流倜儻,與眼前所見著實不同。故而方才與風大小姐交手時故意提及唐少閣主,借機驗證自己的猜測。”
他將視線移到曉風身上:“我以為風大小姐會與我虛與委蛇一番,沒想到她……”
想起不久前的一幕,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試探有點多餘。那些用來應付江湖人的場麵話在她麵前稱不上無效,可也說不上有多大的作用,因為她從沒有想過掩飾和隱瞞。
在她身上,孟雲揚看到了“真”。
“說實話,若非親眼所見你的武功造詣,我絕不會相信你是江湖中人。”
“江湖……”
“她本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