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垢想起了蘇菀菀。
他此生最愛的人,哪怕隻是一個名字,哪怕已成為一生無法彌補的遺憾,卻依然有強大且溫和的力量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戾氣。
“看在你的麵子上,今天暫且放過他。希望你的仁慈不是縱虎歸山的愚蠢,他給你的是驚喜而不是背後刺出來的一劍。”
他給的是忠告亦是警告。
曉風背對唐若弘,猶豫片刻,她還是沒回頭向他“施以援手”,也沒有鬆開握劍的手。
對這個人,她仍有戒心。
“你千方百計討秦蓁蓁歡心,不惜犧牲自己的名利和地位也要滿足她的野心。可結果呢?你的一腔癡情不僅沒能打動她的鐵石心腸,還被她視為草芥,隨意嘲諷。你付出一切,卻落得個一無所有,我也想問問你,為了這樣一個身心皆屬於他人的女人,值不值得?”
唐若弘的震驚更加強烈,他對曉風所說的字字句句感到難以置信。
“是誰告訴你的?你究竟還知道多少事?”
他的疑問是一種印證,印證了曉風之前對他的判斷,對秦蓁蓁和風懷瑾的判斷。
很可笑。
得到印證的這一刻,曉風感覺不到喜悅和慶幸,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枷鎖感,仿佛所有人都在宿命的股掌裡被玩弄,一段一段循環,一次一次重複。
“這些不都是你親口說給我們的嗎?”
唐若弘疑惑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認識麵前這個女人了。他抬起腿又磕下去,彎曲的膝蓋一時間難以挺直,隔著衣服也磨出了血,好不容易踉踉蹌蹌站起來,剛要挪動步子就失去了平衡往前倒了過去。
曉風下意識閃避,萬幸唐若弘及時控製住身體,沒讓自己趴在地上。
“我沒說過這些,你彆胡說。”
“胡說?那你方才跟若風說的又是什麼?我不覺得唐二少主是個憑空就能想象出那麼多畫麵的人。”
刻意著重的兩個字,戳得唐若弘好不容易可以忽略今日所見的內心格外痛苦。
他一瘸一拐坐到石墩上,心情十分複雜:“我耗費三成功力為她療傷,她傷勢剛好就跑出去救了個怪物,還將那個怪物帶到我特意為她準備的喜房裡。他們還……還……”
他如鯁在喉,當真相換回主角,他已喪失還原的能力。
“我心疼她在淩煙閣受到的傷害,全心全力想要補償給她。可最後,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人家是樂在其中。她可以對一個半人半鬼的怪物百依百順。我視她如珍寶,那個怪物卻當她是草芥,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
他抬頭看向曉風,迷茫痛苦之中露出三分渴求。
他渴求一個真實的回答,渴求一份能予以他信心的鼓勵,渴求一句能撫平他創傷的安慰。
曉風躲開他的注視,冷冷道:“事到如今,與其問為什麼,不如想想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不知全貌,所以她給不了答案;
不明過程,所以她給不了鼓勵;
不是聖人,所以她也給不了安慰。
違心的說一句諸如“你很好”、“是她不懂得珍惜你”之類的場麵話很簡單,但是她不能說,因為她深知對唐若弘說出這樣的話,她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唐若風。
不怨不代表遺忘,不恨不代表釋然。
渴求化為了落寞,迷茫漸漸消散,顯露的痛苦逐步藏起。
在放縱情緒幾輪翻湧過後,唐若弘終於又恢複到了難以捉摸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