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陰在高台一側的百年老樹轟然崩塌，兩道白影從茂密的枝葉裡飛出，定在了風無垢的另一側。
輕紗掩麵的女子和黑玉遮麵的男子，他們的模樣已漸漸被許多人熟悉，被某些人一眼認出。
“這不是歸雨樓的那位姑娘？”
“她旁邊那個男人好像也在歸雨樓出現過。”
“我想起來了！風若清三年後首次露麵就是在歸雨樓！”
“還是唐二少主親自確認的身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故事回到最初的起點，很多不能說的秘密依舊無法啟齒，就看那個將秦蓁蓁親手打造成風若清替身的人該如何圓他的謊言，又該如何揭穿他人的偽裝和陰謀。
“這件事很簡單，都是為了找出殺害我義弟全家的真凶罷了。”風無垢揭下表層的人皮麵具，露出屬於唐天毅的臉，“一切不過是個局，隻是有人鳩占鵲巢上了癮，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唐天毅揚手揮出一陣疾風，袖口裡飛出的粉塊被裹挾著疾馳衝向秦蓁蓁。
風懷瑾揮袖以擋，卻將粉塊衝撞得四散開來，漂浮在空氣裡，被他護住的人嗅了進去。
很快，粉末的藥效就在秦蓁蓁的內裡發揮出來。
秦蓁蓁抱著自己的臉痛苦哀嚎，經過雪顏蠱重塑的臉開始扭曲，蝕骨之痛令她無法忍受。她瘋狂用力抓撓著自己的臉，驚恐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那細小的紋路像極了燃燒的火焰，頃刻間將憤怒與恨意湧上最烈的高點。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美麗的容貌便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寸寸消失殆儘。那個和風若清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徹底變成了一個連人獸、男女都分不清的“怪物”。
雪顏蠱的蠱蟲從她的眼底爬出，在遇到陽光的一刻化為乾癟的一具蟲殼。
“這張臉也不屬於你，也得一並收回。”唐天毅心滿意足地看著被打回原形的秦蓁蓁，胸有成竹地說道，“沒了這張臉，你還如何能夠冒充風若清？”
曉風不自覺撫上自己臉頰上的疤痕，她知道唐天毅這麼做有替自己出氣的意味，隻是他的這個舉動實屬多餘。風若清從來也不需要一張臉來證明自己，她亦不屑用摧毀一個女孩子的麵容來摧毀她的心智。她始終認為外貌是一具軀殼，借此來擊垮一個女子的心性不僅勝之不武，而且收效甚微，反倒容易暴露人心裡的膚淺。
不過唐天毅此舉並非毫無意義，因為曉風發現今天的秦蓁蓁柔軟的樣子著實有些反常。
她小聲說道：“秦蓁蓁一直躲在風懷瑾身後不回擊，不像她一貫的作風，恐防有詐。”
唐天毅不以為意：“她體內有雪顏蠱，斷不會有假。”
他指著麵目全非的秦蓁蓁繼續對眾人說道：“此女本是我故意訓練成若清的模樣派去吸引幕後黑手注意的，想借此深入探查風家滅門一事並尋找若清的下落。誰知此女竟然與幕後黑手勾結在一起，頂著若清之名在江湖為非作歹，屢次嫁禍若清，還妄圖將若清置於死地，實在可惡！”
他避重就輕，說的話裡真多假少，加之唐天毅武林盟主的身份，所以看客們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即使有所疑惑，但事情剛剛開始，他們也並不急於發問，還可以繼續等待進一步發展的結果。
有人大聲喊道：“這麼說，唐盟主已經找到失蹤的風家大小姐了？”
唐天毅抬手就是摘下曉風的麵紗，將她介紹給江湖來客：“她就是風若清，我義弟風天揚的獨生女兒。”
清冷的氣質，獨特的氣場，在她身上清晰可見風天揚和蘇菀菀的影子。
有人驚歎，有人唏噓，與風家有過接觸的人都會相信她是真。
反之，不熟悉風家的人會因她的傷痕心存顧慮，還有人聽見她沉重的呼吸而對她是否如傳聞中描述的那般厲害感到質疑，更有人看到她空蕩的手臂想起傳聞中製造多起血案的神秘劍客。
“唐盟主，不是我等不相信你，隻是真假風若清之事在江湖鬨得沸沸揚揚，平添了不少殺戮，在座有些朋友亦是為了聲討那個假冒之人而來。現在你跟我們說真的其實是假的，假的才是真的，實在太過片麵。不知唐盟主可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來向大家證明這位姑娘的身份？”
唐天毅冷笑著，當他的權威不被尊重時，他都會感到慍怒，無論對方的考量是否合理。但是他不會發作，隻會在心底默默記下這一筆，以待合適的機會秋後算賬。以前如此，現在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一家之言不可取，那再加上其他幾個人呢？”他轉頭看向坐在賓客席裡快要與世隔絕的神算子，將他點了出來，“歐陽兄，是時候來說句話了。”
神算子站了起來，他走到曉風麵前，環視四周無數雙注視在他身上的眼睛，十分篤定地說道：“她絕對是風若清，而他——”
他驀地轉身，亮出久未在公開場合露麵的孤芳劍，劍指風懷瑾。
“他也的確是風懷瑾……他更是二十一年屠殺莫家鏢局上下近百口人的真凶！”
此言一出，他隱忍二十多年的恨意再也無法克製。他顧不得唐天毅和曉風後續的計劃，隻想立即手刃仇人以報殺子之仇。
“歐陽！”
唐天毅剛要出手阻止，卻被曉風攔在了中間。
“你不怕他壞事？”
“我的仇等了三年，他的仇等了二十一年，我沒理由不讓他去。如果他破壞了你的謀算，出了任何岔子，後果我來擔。”
叮！
當！
隻聽兩聲脆響，孤芳劍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打中似的飛彈了出去。
曉風回頭一望，隱約可見陽光下幾縷寒光若隱若現。一道銀絲織成的密網好整以待，隨時可以將任何妄圖衝破它的人千刀萬剮。
而此刻，神算子距離這張銀網僅有一步之遙。
“小心！”曉風大聲提醒到。
追身上去，她的莫忘已然出鞘。
劍光閃爍，她在莫忘的影子裡看見了秦蓁蓁低垂眉眼下陰森的神情。
她的回擊，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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