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京城中。
當紹臨深除掉女主,與紹父碰麵之際,原本在書房與下屬議事的榮王,胸口忽地一緊,似是失去了什麼重要之物,整日心神不寧,悵然若失。
直至當晚夜深人靜,榮王恍然想起半年前離京辦差,自己遭遇刺客,被一名少女相救的事情。
彼時,自己還與對方共度了一段艱難而又甜蜜的養傷時光。
“筱柔!”
聽筱柔之音,如高山流水之曲,淡雅悠揚。
這是榮王給少女親自取的名字,他還記得離彆時,少女那戀戀不舍的模樣,淚眼婆娑地告訴自己:
即便無法與他朝夕相處,念著他取的名字,也仿若他一直陪伴在少女身旁。
“哎,本王怎麼就差點給忘了。”
榮王輕拍額頭,揮開身旁侍妾的柔荑,披上一件衣裳,不顧對方挽留,徑直踏出房間。
他轉頭囑咐身後的隨從,道:
“你速去讓張統領挑一隊人馬,待明日城門開啟,即刻出發前往舞陽縣接一位姑娘回來。”
隨從聞言躬身領命,繼而望向正院方向,輕聲道:
“王爺,倘若王妃問及此事,小的該當如何……”
“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妥,你也無需再跟隨本王了。”
榮王揮手打斷,沉聲道:
“告知府中眾人,誰敢多嘴多舌,休怪本王無情。”
“是,小的遵命!”
隨從趕忙應道。
次日拂曉,晨曦微露。
京中城門剛開,便有一支十人小隊從榮王府策馬出城。
護衛們穿著常服,一路晝夜兼程,連續累死三匹馬,方踏入青州地界。
與此同時。
紹臨深尚不知身後有榮王府的人將至,因著村裡屬於紹父的田地和房屋,都被女主以進京為紹父治病的名義變賣,故而他們這會兒並不急著返程。
父子倆一路遊山玩水,順帶將養身子,走走停停,半月時間,兩人身上都長了點肉,也不會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是從哪處跑來的難民。
如今再讓紹臨深穿女裝假扮女主,就他那身形和模樣,估計也沒人會信了。
因著天氣漸漸炎熱,紹臨深駕車途中,還順帶在路邊找了一處亂石地,挖了個坑,堆柴點火,焚燒屍體。
倒是火勢剛起來時,天上忽然烏雲密布,轉瞬就下了一場大雨。
風雨交加,給焚燒工作平添了不少麻煩,所幸紹臨深早有準備。
他在大土坑上方架了一頂高約四五米的遮雨棚,又在木柴和屍體上全淋滿汽油,一把火點燃後,衝天的火勢險些把棚子給燒穿了。
“嘔——”
紹父沒看到柴火堆裡的屍體,可聞著空氣中飄來的燒臭味,不覺捏著鼻子乾嘔,再被兒子塞了一把甘草話梅在手裡。
酸甜滋味在舌尖蔓延,紹父心滿意足地捧著東西重回車廂內……
騾車越是臨近舞陽縣,沿途的官道兩側槐樹便越發多起來。
原先還能看到柳、榆、桃、李樹的蹤跡,可一踏入舞陽地界,官道上一眼望去都是槐樹的影子。
淡黃色的槐花一簇簇掛在枝頭,風搖樹梢,蕩起層層波浪,淡淡的幽香彌漫在鼻尖,帶出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甜味?。
紹父坐在樹底下,捏著鼻子將藥汁灌進喉嚨裡,又酸又苦的味道直逼的人反胃。
他偷偷瞥了眼正在煮粥的兒子,抓起一把掉落地上的槐花塞嘴裡細細咀嚼著。
紹臨深似有所感回頭,看到自家老爹手捂在嘴上,腮幫子一動一動,眯了眯眼,問道:
“爹,你是不是又亂吃什麼東西了?”
“唔?”
紹父睜大眼睛,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慌忙擺了擺手,有些心虛地悄悄背過身。
恰在這時,遠處的官道拐角忽然揚起滿天灰塵,陣陣馬蹄聲隨之而來。
紹臨深一把將陶鍋蓋上,抬眼就瞧見一隊騎著駿馬的漢子疾馳而來。
卻在這時,隊伍中一匹駿馬突然口吐白沫,馬蹄不穩,竟直接一頭栽倒在地。
所幸,馬背上的男子身手足夠矯健,隻刹那間,一腳蹬在馬背上,飛身滾入旁邊的草叢裡。
“籲——”
隊伍忽然停了下來。
為首男子皺眉道:
“此地距離舞陽縣不遠,大家先停下歇歇腳,吃點東西再繼續動身。”
說罷,他便當先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剛剛滾進草叢的男子起身撣了撣衣衫上沾到的草屑,快步走到那匹倒地不起的駿馬跟前,仔細檢查後,遺憾搖頭:
“沒救了,埋了吧。”
省的浪費時間。
旁邊的同僚應了一聲,上前搭手,將馬拖拽至官道旁,數人合力掘了個淺坑,草草掩埋。
一行人靠坐在距離紹家父子倆不遠處的一棵大槐樹下,繁茂的樹冠撐起一方綠蔭,倒是讓這些人難得放鬆些許。
領頭之人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將裡麵的乾糧分發給眾人,眾人捏著乾巴巴的麵餅,隨手撕了一塊扔嘴裡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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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卻嗅到一縷似有若無的米香,挾著紅棗特有的清甜,原本還在啃著寡淡無味的麵餅的幾人神色一頓,循著香味望向不遠處。
其中一名壯漢瞧了瞧手中的餅子,又瞧了瞧煮得濃稠的米粥,索性將手中之物向後一拋,拍了拍褲子,十分自然的走到紹臨深旁邊坐下,朝陶鍋處抬了抬下巴,明知故問道:
“小兄弟,你這裡麵煮什麼呢?”
“紅棗桂圓粥。”
紹臨深麵上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眼睛卻在來者的袖口和衣襟處掃了一眼,那裡的暗紋是榮王府標誌,原身在王府待了數年,早就記在了骨子裡。
瞧著對方垂涎欲滴的模樣,紹臨深主動從旁邊的竹籃裡取出一隻陶碗,舀了小半碗遞給對方,笑的一臉憨厚道:
“這位大哥若是不嫌棄,要不來一碗嘗嘗味道如何?”
護衛甲見紹臨深這麼上道,當即挑眉接過,樂嗬嗬道:
“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他們從京城日夜兼程,基本都在野外度過,吃了大半月的乾糧,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若非他們自幼習武,身體強健,恐怕也會像那些累死的馬兒一樣,倒在半途中。
聞著碗裡紅棗粥的香甜氣息,護衛甲第一次覺得米粥竟如此美味,不禁吞了吞口水。
正準備舀一勺放嘴裡,旁邊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隨即奪過那碗粥交還紹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