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車夫隻瞥見一團黑影從車內竄出,緊接著就聽到楊雲舟的痛呼,嚇得連忙停住馬車,焦急地問:
“公子!您沒事吧?”
車廂內,楊雲舟捂著烏青的眼角,額角還掛著一道被貓爪劃破的血痕。
他撿起地上的信封,正欲回話,腳下的馬車突然發出“哢嚓”一聲脆響,竟是憑空散了架!
木板、棉墊、茶具散落一地,他猝不及防,整個人從車廂裡摔了出來,在一片狼藉中滾到街邊的淤泥溝裡,渾身沾滿了腥臭的汙泥,連頭發裡都纏上了幾根雜草。
車夫慌忙安撫好受驚的馬匹,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想扶他,卻被楊雲舟一把推開,還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廢物!連車都趕不好!”
楊雲舟怒吼著,眼角的淤青配上滿身汙泥,模樣狼狽至極。
他瞥見周圍聚攏過來的百姓正指指點點,臉上青紅交錯,忙將那信封死死塞進懷中。
顧不上理會車夫委屈的眼神,他抓過一旁的馬韁繩,翻身上馬,動作因慌亂而有些踉蹌,好不容易坐穩後,狠狠一夾馬腹,朝著丞相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蹄揚起的塵土濺了圍觀者一身,留下滿地狼藉和車夫手足無措的身影。
此時。
街角酒樓的二樓雅間內,雕花木窗半開著,正好能將街麵上的景象儘收眼底。
紹臨深正悠然自得地喝著小酒,青瓷酒杯裡的酒液清冽,映出他眼底的笑意。
麵前的酸枝木桌上擺著醬肘子、醉蝦、桂花糕,琳琅滿目,熱氣騰騰的醬肘子泛著油光,醉蝦還在盤子裡微微動彈。
他看著街麵上那場鬨劇落幕,順手夾了一根油汪汪的雞腿,放在對麵的空碟子裡,笑道:
“幡哥,乾得漂亮,來,補補力氣。”
桌角蹲著那隻剛“行凶”歸來的黑貓,聞言立刻豎起尾巴,歡天喜地地撲到碟子旁,三兩口就將雞腿啃得乾乾淨淨。
隨即,還不忘用腦袋蹭了蹭紹臨深的手背,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一人一貓相互對視,眼中都帶著幾分戲謔。
與這邊的輕鬆愜意不同,丞相府內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楊丞相從宮中回來後,臉色便凝重得能滴出水來,一進府就下令府中上下閉門謝客,無事不得外出,隨後便把自己關在臨時布置的書房裡,誰也不見。
直到楊雲舟渾身泥濘地趕回府,小廝慌忙稟報,他才讓人將兒子帶到議事廳。
廳內的炭火燒得並不旺,空氣裡帶著一股寒意。
得知大兒子在三皇子府確實見到了女兒,楊鶴庸疲憊地閉了閉眼,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幾分。
楊雲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砸在冰涼的青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將自己如何在三皇子麵前謊稱那女子是楊嫣然身邊的丫鬟,如何強忍著心痛轉身離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他重重磕了個頭,額頭撞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聲音帶著哭腔:
“是兒子不念手足之情,沒能將嫣然帶出來……爹,您罰我吧!”
楊鶴庸長歎一聲,那聲歎息裡充滿了疲憊與無奈,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走上前,親自將兒子扶起,手指觸到楊雲舟胳膊上的血痕時,微微一頓,隨即沉聲道:
“你做得對。當今聖上最忌結黨營私,咱們楊家與三皇子往來本就該慎之又慎,絕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可仔細聽,卻能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