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世界。
這幾個字對於七歲的男孩而言,有著無比強大的誘惑力。
有很多個冰冷的日日夜夜,他裹著薄薄的臟被子,蜷縮在破破爛爛的木屋子裡,翻著撿來的一張殘缺不全的報紙,盯著上麵那模糊的圖片,以及那不認識的文字,他卻很是寶貝。
老人們和孩子們講故事時,他躲得遠遠的偷聽過。
他們說,外麵的世界裡還有更多的人,還有更漂亮的風景。
五顏六色的花,碧綠的森林與草地,以及如他一般大小的孩子每天都會出入學堂。
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或許他是被養不活孩子的父母遺棄了,又或者是他的父母其實已經死於饑餓,隻有他苟延殘喘了下來。
就連“衛祁”這個名字,也是他在舊衣服裡翻出來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的兩個字他不認識,捧了許多從鬆鼠窩裡掏出來的鬆子去找了會認字的老人,他才知道這兩個字讀作“衛祁”。
其實他也並不知道這個舊衣服是不是屬於自己,隻是因為紙條上寫了這個名字,他就叫這個名字了。
嚴寒的季節裡,每戶人家的生活都不容易,但衛祁隻有自己一個人,他要活下去,顯然更不容易。
七歲的衛祁也羨慕過彆的孩子們有乾淨的衣服禦寒,有美味的食物填飽肚子,還有長輩們的細心嗬護,他在撿吃的東西時,時常會忍不住偷偷的藏在樹後,看著其他人結伴同行時有說有笑的路過。
他當然也會想交朋友。
有孩子在山上迷路摔倒在了雪地裡。
衛祁鼓起勇氣,快步走過去扶起摔倒的孩子,把自己撿來的鬆子送給孩子,對方一手拍開了他手裡的東西。
“這麼臟的東西,我才不要!”
衛祁有些難過,他自卑的收回臟兮兮的手,卻不覺得這是彆人有錯,因為他的確很臟,彆人要嫌棄他也是應該的。
所以,他學會了躲著鎮子裡的其他人生活,也開始害怕外麵的世界。
外麵的世界那麼好,一定不會有像他這麼臟的孩子,他是不是不應該去外麵的世界?
山洞裡好心的叔叔卻告訴他,“不用擔心,外麵的世界很好,所有的人都很友好,不會有人討厭你,他們都會像我一樣的喜歡你。”
也正是在被點燃希望的這一刹那,他的生命結束在了那個黑漆漆的山洞裡。
而現在,他的戀人說要帶他去外麵的世界。
他本能的感到了恐懼。
楚湘輕輕的親吻著他的麵龐,又落在了他的唇角,嗓音裡有著笑意,“衛祁,有我在呢,不論你想去哪兒,我都會陪你。”
在床頭櫃上,頭上有蝴蝶結的小雪人身邊,多了另一個小雪人的陪伴,楚湘上山頂時,便一直帶著這一個小雪人,它就是她的護身符,所以她一路往上,也不曾遇到危險。
楚湘沒有說,衛祁也沒有問的是,她進了那個山洞。
陰冷的氣氛很可怕,地上的屍骨也很是令人恐慌,角落裡不起眼的碎碗代表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可愛的孩子曾經在這兒釋放自己天真的善意。
到了現在,楚湘還有很多事情是不清楚的,但是在小雪人的指引之下,她到了黑漆漆的暗河邊緣。
水深不見底,還未靠近,便是寒意刺骨。
這裡的暗河與鎮子裡的湖泊相通,或許是察覺到了她在尋找什麼,一條黑色的尾巴從水中甩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頭顱。
沉眠在淤泥中的頭骨自然也是黑漆漆的,臟的很,在手電筒的微弱光芒裡,它被一雙手抱了起來。
楚湘在強烈的直覺的驅使下,脫掉了手套,觸碰到了冰冷的水,將頭骨上的淤泥清洗乾淨,成了乾淨的白色。
空洞洞的眼眶凹陷,已死之物,卻讓她莫名能想象到他臨死之時的驚恐和絕望,頭顱上有著一個被砸出來的缺口,又因為水流的衝刷,這個缺口變得更加觸目驚心。
她懷抱著這顆頭顱,輕聲說:“我想要完整的身體。”
水中的“大魚”搖了搖尾巴,示意這兒隻剩下了一顆頭顱,其他的部分或許是在長久的歲月中消失在了水道的其他地方,又或許是在死亡之後,就被人為摧毀了。
楚湘抱著這顆頭骨發了會兒呆,之後小心的放進了包裡。
在恍惚之間,衛祁若有所感,被楚湘親吻之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隨著小雪人麵對的方向,往桌子上的那個紅色背包看了過去。
楚湘喜歡隨身帶著一些小零食,因為他嘴饞,總喜歡吃點小東西,但今天,她的包有些鼓,裡麵顯然裝了彆的東西。
莫名其妙的,他黑色的眼睛裡慢慢的霧靄朦朧,血肉沸騰,口乾舌燥,身體裡湧現的情感太過強烈,不斷的衝擊著他的身體。
他的膚色變得越發的蒼白,清脆的“哢嚓”幾聲,如裂開的冰麵一樣出現了縫隙,從他的胸口開始蔓延,在他原本白淨如玉的臉上,也多了幾道裂痕,一點點的冒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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