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軍出征那一天,帝皇帶著太子與文武百官十裡相送。
裴文月穿著一席隆重體麵的宮裝,發髻難得高高束起。
她提裙而來,走到宮牆上,紅著眼向承帝行了一禮。
“父皇,兒臣來送皇兄。”
承帝轉過身看著她,見她低著頭,眉眼間都是淡淡哀愁,便頷首道:
“難得你不與你皇兄生分。”
裴文月抿了抿唇,說:
“父皇的話,兒臣不敢當,兒臣與皇兄乃骨肉血親,同為一脈所出,是世上頂頂親近的兄妹。”
承帝聽到這話,不知在想什麼,目光深沉地盯著裴文月,半晌後才平靜地對她說:
“你有心了,起來吧。”
裴文月不敢耽擱,忙走近幾步,踮高腳尖,雙手微微攀住高牆,往下望去。
隻這一眼,終生難忘。
城牆之下,宮門一隔,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全是整裝待發的秦嶸士兵。
他們訓練有素,整齊歸一,一個個麵容肅穆,釋放威壓,有的手握兵器,有的手持硬盾,叫人心生敬畏。
為首的是沉穩不屈的辛徽海,一左一右分彆是兩個少年小將。
辛容武和裴懐各自兩邊,隨著身前的辛徽海,都騎著戰馬,不苟言笑。
裴文月很想遙遙喊一聲皇兄,但她知道,軍紀森嚴,她身為公主,不可這樣兒戲,丟了皇家顏麵,也煞了裴懐的威嚴。
她指甲摳住城牆,咬唇強忍淚水,心中不斷祈求他一路平安。
裴懐稍稍抬頭,就看到這個名義上的妹妹,實際上的皇姐。
這麼久以來,她一口一個皇兄,可他從未低頭喚她一聲皇姐。
忽然就升起一絲愧念,裴懐深深望著裴文月,緊抿薄唇。
見裴懐看向自己,裴文月忽然眼含熱淚,對他緩緩揚起一個笑容。
這一刻,裴懐終於也放鬆了幾分眉眼,淺淺給了裴文月一絲笑意。
無論是皇兄還是皇弟,皇妹還是皇姐,總歸他們此後,是誰也斬不斷的血親。
正如裴文月所說的,骨肉至親,世上之最。
見萬事俱備,承帝嚴肅地看向辛徽海。
今日風大,颯颯吹過眾人耳畔的同時,也卷起眾將士一顆視死如歸的濃烈戰心。
辛徽海深吸一口氣,對承帝大喊道:
“陛下,臣在此立誓,不破雲晉終不歸!”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熱血沸騰起來,隻覺得渾身都似火燒般滾燙。
辛容武也不再是平日那般玩鬨的模樣。
“小臣亦隨此誓!”
裴懐不甘落後,於戰馬上利落抱拳。
“兒臣亦如此!”
承帝長籲一歎,爽快仰天大笑。
“朕唯一語,待卿等歸來,舉國同慶,大赦天下!”
頓時,所有將士齊齊舉起手中所持兵器和盾牌。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辛徽海狠狠提上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