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月失魂落魄地回到凝宵殿,卿卿見狀,擔憂地問她:
“公主可算回來了,陛下叫您去作甚?”
裴文月卻隻一味地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肯說。
卿卿眼下也是被蘇皖的事衝昏了頭,竟也沒深究她的拒絕,剛想把蘇皖的事告訴她,沒曾想裴文月自己先開口問了,聲音有些啞。
“蘇姐姐怎麼樣了,鄭太醫如何說的?”
卿卿一下子就把問出裴文月在朝暉殿究竟經曆了什麼,給拋諸腦後。
隻見她一臉著急,向裴文月和盤托出。
“回公主,原來蘇姑娘近來身體羸弱、行為異常,皆因患了心疾!”
此話一出,裴文月原本無精打采的臉色微愣,隨即一雙眼眸漸漸睜大,整個人撐著椅柄慢慢站了起來,腿都還有些軟。
“……蘇姐姐,怎麼會?”
卿卿見狀,眼中忍不住閃爍著淚。
“太醫說,姑娘她是多思多慮,憂患成疾,恐難以醫治,唯有今後小心伺候,免受刺激,方能保全性命。”
“放肆!”
裴文月人生中頭一回如此惱怒,嚇得卿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發泄了這一聲後,隨即無力地跌坐回去,眼神漸漸呆滯,不知在想什麼。
見裴文月許久不開口,卿卿忍不住帶著哭腔喚道:
“公主?”
裴文月卻忽而陣陣發笑,笑聲詭譎,末了,眼角起了一點水霧。
“怎麼會這樣,我們到底得罪了誰,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待我們?”
卿卿忙爬到她腳邊,拽著她的衣裙,也跟著哭了。
“公主,您彆嚇奴婢啊。”
裴文月忽而深吸一口氣,抬手胡亂抹了一把眼睛。
“罷了,重朗呢?”
卿卿抬頭看向裴文月,說:
“小蘇大人一開始氣得要拿鄭太醫發火,被奴婢和蘇姑娘身邊的墨音攔下來了,他後麵卻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跑了,說什麼要找人來救蘇姑娘。奴婢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小蘇大人究竟要去找誰來救命。”
裴文月微微垂眸。
“重朗必定是有主意的……如今,我還擔心那麼多,卻不知還剩多少時間呢?”
後半句,她說得愈發小聲,卿卿一時聽不真切,反問道:
“公主,您說什麼?”
裴文月淡淡道:
“沒什麼。”
隻見她整個人都異常怪,心不在焉的,也不說去看看蘇皖,反而猛地起身走進內室。
“卿卿,關門,我要睡了,很困。”
卿卿見她走路時頭抬得高高的,很傲然的模樣,一時間隻覺得眼下的裴文月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樣,具體如何,卻又怎麼也說不上來,於是隻得擦乾眼淚,照吩咐做事,幫裴文月帶上殿門,同時退守殿外。
殿中寂靜了下來,裴文月竟連衣裙都不褪,整個人似枯枝落葉般隨意躺在床上,瑟縮成一團,層層繁華衣裙掩蓋下,她的身軀是如此渺小,似被這眼前金碧輝煌的一切圈住的籠中鳥,不得自由。
裴文月閉上眼眸,強迫自己沉沉睡去,此刻的她急需一場虛幻的夢麻痹自己,逃避現實糟糕的一切。
不知不覺,在遙遠的夢境中,裴文月的枕邊漸漸被淚水浸濕了一大片,而她自己掉落在層層雲泥交替裡,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