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安永仿佛沒看見的一般,清了清嗓子又道:“倘若正副使大人指正有誤的話,咱們對鄭王失了禮數,一樣會受到金國大皇帝的怪罪,那樣一來,於國相臉上亦不好看。”
具安永這麼說,擺明了是在與李靖、拔離速兩個唱對台戲。
李靖畢竟是個文人出身,腹有詩書,涵養頗深,可拔離速乃是性格粗魯的一介武夫,哪裡受得了一個小邦臣子的挑釁?把矮腳桌拍得啪啪直響,指著具安永罵道:
“你個該死的王八羔子直娘賊,倘若真的讓那小王八蛋逃之夭夭的話,爺爺我第一個便不饒你。”
具安永一副凜然不懼的樣子道:“倘若大皇帝聖諭一到,那鄭王果真身份不實,不勞副使大人動手,在下自己便就引刀就戮。不就是區區一個頭顱麼,何所惜哉?
“可若是聖諭一到,證明那人果真便是鄭王,而不是你們說的什麼張夢陽的話,試問副使大人敢不敢橫劍自戕,以承其罪?”
“放你娘的屁!”拔離速高聲喝罵:“老子我乃是上國天使,就算果真有罪,也自當由正使大人帶回遼陽府交給大金皇帝處分,哪輪得著你姓具的說三道四了,你就不怕老子我一刀劈了你嗎?”
此刻的具安永也是豁出去了,針尖對麥芒地道:“你大金那邊多是為了國運不懼生死的勇士,我具安永雖說隻是高麗國的一介文士,可也知道什麼是仁,什麼是義。
“副使大人倘若是以理服我,我自然是無話可說,可若是動刀動槍地以死相懼,我具安永可也不是嚇大的!”
拔離速氣得哇哇爆叫,騰地從地上彈跳而起,真個把腰間的佩刀抽了出來,對準具安永的腦瓜就狠劈了下去,口中還喝罵著:“我今天非得剁了你這個直娘賊,看看大皇帝會不會治罪殺了我!”
李靖眼看著拔離速發狂,急忙衝上去將他抱住,李資謙也連忙把具安永拉過了一邊,橫在了拔離速身前,攔住了他道:“副使大人息怒,這家夥是故意激怒你的,可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啊!”
同時回頭對具安永連使眼色道:“沒用的混賬東西,那個自稱鄭王的家夥真假難辨,怎能允準他隨便與今上相見呢?還不快給我滾了出去!”
具安永遂自廳堂中倉皇逃出,由於奔跑得匆忙,出門之後還被腳下的枯枝絆了一跤,差點兒跌了個狗吃屎,形象極為狼狽。
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段插曲,所以當張夢陽提出想要麵見國王殿下的時候,具安永便在第二天的晚膳之後,引著張夢陽來到了一個名叫長和殿的所在。
因為李資謙擔心把國王殿下和張夢陽等一行人同時安置在重興宅西院有所不便,遂在把張夢陽安置在重興宅裡的第三天,就命人將國王殿下遷移到了距離被焚毀的滿月台王宮不太遠的長和殿裡居住。
長和殿雖也屬於王宮的一部分,但距離滿月台宮殿群落位置稍遠,因此並未在混亂中被大火波及,四周的大小房屋和東西兩側廡房完好無缺,作為國王的起居之所甚是合宜。
國王入住長和殿之後,一應的宮中妃嬪以及雜役人等也都隨同遷居到此,李資謙派到這裡來的守備力量也比原先增加了一倍。
所以,雖然國王離開了李資謙的祖宅重興宅,可是受到的拘禁卻比之在重興宅的時候更加嚴厲了。
就連其中的宮女太監,也多是被李資謙收買的眼線,這些人隨時都在監視者國王的一舉一動,並於每晚由固定之人傳遞給宮外的侍衛都統,再由侍衛都統親自跑去李資謙的府上,去對國相大人進行秘密彙報。
當張夢陽在具安永的引領之下來到長和殿的時候,當今的高麗國王,被後世稱作仁宗大王的王楷,便是處在這麼一個淒慘的境況之下。
為了避免被館驛中的李靖和拔離速知曉,以免橫生枝節,張夢陽前往長和殿拜會國王的時間,被安排在了掌燈以後。
跟隨著具安永的腳步,張夢陽來到了長和殿,在把鞋子脫下了之後,雙腳終於踩在了長和殿正廳裡的地板上。
被囚禁的仁宗大王起身相迎,暫時收起了滿臉的淒楚,拿出了他最燦爛的笑臉以示歡迎。
張夢陽一眼望去,見眼前的這位國王,果然便是那天晚上在重興宅西院裡見到過的那個青年貴公子。
張夢陽也笑著對國王殿下拱了拱手之後,便和他分彆在已經設置好的錦墊之上相對而坐,隨即有兩個宦官各拿了一張精致的矮腳桌放在了他們麵前。
緊接著就有執事尚宮過來給二人獻上了香茗。
年輕的仁宗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並且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串棒子語。
具安永笑著在一旁翻譯道:“殿下說,高麗自開國以來,還很少有上國親王玉趾光降的,如今鄭王殿下來到開京,寡人實是感到榮幸之至,清茶一杯,聊表寸意。”
張夢陽也笑著謙遜道:“在中朝的時候,就聽說高麗國的殿下玉質豐神,今日一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連日來承蒙殿下盛情,實在令……這個……寡人感銘肺腑,故此今日前來,特向殿下致以誠摯之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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