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信上上下下打量這娘子幾眼,神態間頗有欣喜滿意,忍不住便感慨道:“短年不見,竟不知我家娘子已經生成如此秀麗姿態!有此瓊枝在庭生長,門楣能不增輝?人物如此,哪需再仗戶中聲勢,何物兒郎匹配不得!”
父女間本就聚少離多,妙音娘子也罕有聽到父親如此誇獎,聽到這話後既覺得欣喜,又有幾分羞赧,嘴角便不由得咧開,連忙又抬手掩唇,隻輕笑道:“阿耶種者自誇,卻讓我羞不知應。我也隻是這幅樣子,哪一處不是父母賜給?”
獨孤信聞言後更笑起來,本待學往年抬手便要牽起女郎皓腕,但半途卻停了下來,已經有了兒大需防的覺悟,隻擺手對追行至此的諸兒女們說道:“且去庭中玩耍,勿來擾我父女閒話。”
父女入堂坐定,妙音娘子皺眉輕嗅,便又蹙眉道:“阿耶想又飲酒失量,還有醉氣熏人。我新學幾式醒酒暖腹的羹湯,阿耶要不要嘗試一下?”
獨孤信聽到這話後更顯欣喜,坐在席中連連搓手道:“小娘子真是要讓人刮目相看,往年哪有這樣的體貼入微!我家娘子竟都已經懂得侍奉親長,那是一定要品嘗一番!”
妙音娘子聞言後也是笑逐顏開,急不可耐便要在阿耶麵前炫耀一把近來所學的婦功,抬手吩咐仆員準備幾項食料,就在堂中小爐旁洗淨了橘皮、泡發了綠豆,有條不紊的素手調羹。
“我也隻是新學,要是味道不美,阿耶輕作嘲笑。”
一碗熱羹盛出,妙音娘子親手奉至父親桉上,又有些信心不足的說道。
“美,色香俱佳,怎能不美!”
獨孤信還未及品嘗便先誇讚,端起熱羹吹幾口氣,略作啜飲後眉眼舒展更開,但很快卻臉色一沉,冷哼道:“我戶中娘子入世便享榮養,又何須親自治庖調羹?學成這樁無聊婦功,也隻是惠及誰家小賊!”
一念及此,口中的羹湯頓時滋味全無,獨孤信一臉鬱悶的放下瓷碗,不複剛才的幸福歡樂。
妙音娘子見阿耶突然的翻臉,不免也有些緊張,連忙小聲說道:“阿耶不喜我做這些事情,我就不再作……”
“不乾你事,我喜我家娘子婦功可觀,想到來年不免分居彆處,總是難舍啊。”
獨孤信先是歎息一聲,又溫聲安慰這小娘子道。
妙音娘子聞言後便皺眉道:“來年還不知是何年,我受父母的恩養,才有了些許侍奉回報的見識,自家的恩情還沒報足,也不樂意去彆家庭戶裡敬奉本不相識的翁姑!隻要阿耶不厭我逐我,我就常年守在自家戶裡!”
“剛說你這娘子秀麗成人,怎麼又說傻話?情雖不舍,但誰家養育女子也不是為的做仆傭長使,終究要舍彆家。”
獨孤信聞言後又歎笑一聲,他本不是一個拘泥兒女情長之人,隻是此番重逢眼前的小娘子給了他許多驚喜,再加上本有計議在懷才有感而生。
他瞧著小娘子鼻端略有細汗沁出,便指了指其身上那團錦半臂道:“暑後仍有秋熱,縱然愛美,穿搭也要合乎時宜。驟寒驟暖,不是養生之態。”
小娘子聞言後,神情便有些忸怩不自在,抬手細撫那虎皮的翻領卻不舍脫下,隻說道:“太師故人偶得的珍貨,殷勤送來,卻之失禮。我也不知用在哪處,穿戴起來不損這一份贈物的情誼。”
獨孤信聽到這話後便閉上了嘴,低頭端起熱羹來猛飲一口,卻燙的舌頭連彈,吸氣好一會兒才頗吃味道:“些許猛獸皮毛,算不得什麼珍貨。我帳中許多勇卒,俱能力搏熊羆虎豹,也隻乏甚見識之人,將此類事跡勤做吹噓,隻是見笑方家!”
“那阿耶你有沒有親搏過虎熊?”
那小娘子聽到這話,忙不迭瞪大眼一臉好奇的追問道:“危不危險?如果隻是尋常事就罷了,如果太危險,我要勸人、勸阿耶不要總做險事!”
獨孤信聞言後,神情頓時一滯,好一會兒才擺手道:“胡說什麼,你耶統率萬軍,舉動關乎國之安危,帳下群才任使,對陣者皆敵國巨寇。區區虎熊猛獸,何須親獵!”
那小娘子關注的重點卻與父親所強調的不同,聞言後便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原來阿耶也是統率萬軍的,這真是最威風的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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