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鎮兵家固然不及你名門世族家風莊謹,但也少了許多忌諱,但使有什麼能讓家室受益的計略,放手去做,不必擔心折傷長輩情麵而隱忍不發。伯山是智慧少年,想必不乏營家妙計,期待你的表現。”
李泰聽到這話後也頗感無語,這話說的怎麼好像是在鼓勵自己抓緊時間搶班奪權、架空老丈人的話語權,而且還一副充滿期待的口吻,難道你已經慧眼洞察到我狼子野心的本質了嗎?
等到離開皇宮時,夜色已經極深了,所幸大行台新賜宅邸距離皇宮不遠,行出宮門之後轉過街便到了家門旁。
這要是在朝中上班的話,真可謂是非常實惠的福利,不過李泰就算不再返北州,多半也要在華州霸府,這便利倒也享受不了多少次。
此時這座新邸中,李禮成共一眾之前出迎李泰的京中少年們宴會仍未結束,中堂裡一片鬼哭狼嚎,甚至還有喝醉的家夥騎在牆頭上嗷嗷學雞叫,好好一座新邸被這些家夥搞得烏煙瘴氣。
李禮成這小子也已經醉倒在席中,估計是受不了周遭那吵鬨聲,腦袋都杵進了空空的酒甕中,李泰帶人好一通翻找才把這家夥給拎出來送去客房休息。
不過堂中這些少年們倒也並非隻是一味的放浪形骸、不守禮數,據入前來告的李孝勇所言,在李泰率員入宮後不久,這些少年便又陸續派遣家奴送來賀禮以祝喬遷之喜。而他們之所以竟夜在此鬨騰也是時下禮俗之一,新居入夥就需要親友齊聚宴樂吵鬨來驅逐鬼狐等藏匿宅中的厭物。
這樣的玄異說法固然是有些荒誕,但也反應出一定的時代背景,百姓流離失所、宅田多有荒蕪,必須親友群眾聚居互助,才能維持一個相對安穩的生活環境。
李泰一行在宮中宴會本就沒怎麼放得開,此時再受此熱鬨氛圍感染,索性入堂繼續宴飲,而有了他的加入,堂中氛圍頓時更加熱烈起來,就連一些已經醉的走不動道的家夥也搖搖晃晃湊上來要跟李泰喝上一杯。
還有的家夥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嚎叫道:“李開府壯功凱旋、名揚天下,賊鎮兵們誰再敢嘲笑世族無人……李開府便是咱們的表率,是咱們的臉麵!再有鎮奴欺壓咱們,李開府必不放過他們!”
西魏也有世族與鎮人之間的矛盾,隻是不如東魏那麼尖銳和激烈,畢竟盤子太淺,真要內鬥過甚,說不定就會兩敗俱傷而被漁翁得利。
聽到這些家夥儼然將自己當做精神偶像,李泰也是一樂。
自六鎮兵變發生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時間,足夠一代人陸續成長起來,也是社會結構劇烈動蕩的一段時期,其實出身世族還是鎮兵已經不會將人的才乾劃分的太清晰。
世族眼見長期動蕩不安,對於武功也逐漸重視起來,如果說李泰還是一個例外,但他表哥崔訦也是弓馬嫻熟、不遜於一些鎮兵將領。而作為北鎮後代的念華,卻因為父親得勢早而接受了洛陽貴族教育,沒有什麼鎮兵習性。
在場這些京中少年們,多數都是在孝武西遷前後從洛陽奔逃到關中的人家子弟,雖然稱之紈絝,但其實也不乏誌力兼有之類,隻看他們醉後各種狂態,可知內心裡是很想融入當世的軍功主流中,而並非一味的抱著衰朽門第不肯低頭。
隻不過他們終究政治資源有限、鄉土資源有限,再加上世族的出身讓他們在政治立場上往往偏近於元魏朝廷,故而宇文泰也不會將他們大批引入霸府,隻會有選擇的接納。
這個年紀正是愛幻想並且精力最為旺盛的階段,不能安心向學,又不能專事弓馬,心中自是充滿迷茫、充滿焦躁,完全不知前路如何。
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出現李泰這麼一個優質偶像,對這些半青少年們而言簡直就是有著致命的誘惑力,根本不需要特意招引,就會紛紛聚集在他麵前。
李泰瞧著這些鬼哭狼嚎的小子們,心中也不由得生出遐思,既然他們如此願意親近自己,不妨因勢利導一番。
雖然說這些小子們眼下看起來非常生猛、酒膽豪壯,但距離派上用場卻還差得很遠。李泰也不打算刻意對他們進行培養,但可以給他們提供一個互相交流學習和切磋的場所,並以此作為一個人才儲備庫。
於是他便就席喚來李孝勇,吩咐他在龍首原劃出一片地方出來再修造一座園業,一半用來修建書廬,一半用來修造射堂、馬埒等演武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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