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洛陽西出門戶,漢關城要比穀水上遊的閻韓城雄大倍餘,李泰數千人馬入城尚且不能將這座城池完全掌控起來,隻能集中在幾個重要的區域進行布防。
入城之後遊走巡察一番,李泰越發感覺到若非突發的變故,隻憑他所部人馬正麵強攻的話,哪怕兵力再增加數倍,想要將此關城攻克下來也是非常困難。
為了阻止西魏勢力重新進入並且掌控河洛地區,東魏方麵可謂是投入巨大,對這座關城的擴建也是重要一環。
但無論再怎麼險峻的關隘,真正能夠決定戰爭勝負的終究還是人,由於守軍自發性的崩潰,這座雄大的關防就這麼輕易的落入李泰手中,之前布置此邊防務的東魏將領怕是做夢也想不到。
戰爭中的各種變數姑且不談,在將關城控製下來之後,李泰第一時間便將戰果消息向後路傳遞,也是希望後路能夠增派一部分人馬過來加強他的兵力。
不過李泰也明白這可能性不大,他在北崤道一線推進如此順利就連自己都頗感意外,但他也僅僅隻是大軍前鋒而已,大軍東行的整體戰略目標恐怕不會因為他所取得的成果而發生變化。甚至就連他自己之前對於河洛方麵的戰術構想都不怎麼樂觀,如今希望李弼等轉過來配合他也是妄想。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在河洛方麵的推進應該就會止步於此,如果再強行向前而後路又沒有足夠的增援,等到這一地區東魏人馬反應過來,他分分鐘就得像他丈人獨孤信當年一樣被東魏圍堵在洛陽地區,等待各路人馬前來搭救。
不過真要發生那種情況的話,有沒有人來救他還是一個未知數,畢竟眼下霸府行事重點還是針對河南局麵的乾涉。
換言之,如果之前他還能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看待這一係列的變故,那麼現在真是有足夠的理由埋怨王思政了:你說你躥的那麼快乾啥,你但凡慢一點,霸府都能圍繞我的戰果來布置一個收複河洛的戰術計劃。
侯景之亂乃是東西對峙乃至後三國時期最重要的變故之一,而王思政的擅自行動讓西魏前期喪失了戰略上的主動權。
這句話如果還說的比較玄虛,那麼李泰當下的情況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雖然他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在王思政已經先行落子入局的情況下,霸府也難在李泰身上追加投資。
拋開這些雜想不說,李泰又快速接收整理所取得的成果。由於兵不血刃的便占據了這座關城,戰鬥消耗幾乎沒有,人事方麵仍舊閻韓城戰鬥結束之後的那種情況。
關城中的物料儲蓄並不如閻韓城那樣豐厚可觀,無論糧草和軍械都非常有限,按照降人說法就是今年以來河洛方麵便沒有對關城進行物資補充,隻在前一段時間有一批物料行經關東沿洛水輸送到宜陽九曲城。
城中物資儲備不足,也是守城軍民崩潰的原因之一,大概在東魏河洛方麵的主官看來,前有閻韓城,加上北崤道本身的崎區難行,西魏即便突進也不會選擇這條線路,故而便將有限的人事資源投入在更需要的位置上。
物料繳獲雖然不及閻韓城那樣豐富可觀,但其中有一項收獲卻是非常驚人,那就是關城倉庫中趴著足足三十多個高敖曹。
當李泰瞧著那滿滿十幾個庫房的絹帛時也非常吃驚,這東西雖然也屬於戰備物資的一種,但夠用就好,兵城裡麵囤積這麼多是要給每一名士兵都做上十幾套新衣服、還是單純的嘲諷西魏貧窮
經過審問降人他才明白,關城中之所以存儲這麼多絹帛,其實是士兵們的口糧錢。
北魏軍隊的主要來源雖然是兵戶城民,但在遷都洛陽之後戰場環境也發生了變化,主要是與南朝齊、梁在兩淮之間和長江中遊進行作戰。鮮卑城民鎮兵多以騎兵為主,故而便開始征調州郡番兵。
所謂番兵便是普通民戶服役之兵,每年的服役期為一個月。但實際上一個月的時間從征發到出戍便浪費大半,留給戍期的時間便少之又少。
故而便以十二戶為一單位,每戶出絹一匹代替兵役,並從當中抽取一丁代替十二家服役,役期便是一年,每年輪換一丁,而這每年十二匹絹便是當年番兵在役的衣食所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