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饒是薛孤延這個一天砍壞十幾把刀的大猛男,在衝上來又送了一杆大槊後便也退回不出了。
彼此距離百數米開外,濃濃夜色下,李泰也難對敵軍動向進行一個實時細致的監控,隻是憑其所見覺得敵人的反應不夠踴躍積極,雖見烏央烏央的人頭湧動但卻不見出關衝殺,於是便打算擴大一下打擊範圍,讓這些東魏將士們充分領略一下炮火的無情。
「郎主,砲梢已經校好,現在便發起進攻?」
等到士卒將前後砲梢比例校正完畢,賀若敦親用鐵鏟往前梢懸掛的配重大木鬥中添了許多河沙又用河水澆透,聽到纏繞在木鬥外壁的鐵鏈都被繃得咯咯作響這才停了下來,拿出校準儀往前比量片刻,這才連忙擠到李泰麵前請示道。
真男人就愛大家夥,這威力強勁的大石砲實在太契合賀若敦的審美觀了,與之相比就連自己前所精擅的射技在他看來都成了穿針繡花一般的花活兒,實在不值一提。
「發射吧!」
李泰聞言後便擺擺手說道,望著賀若敦親望砲台處去操作,心裡不免滴咕來日要不要讓這家夥做砲兵營營長?
在河橋南麵停砲調整的這段時間裡,對麵潰敗的東魏軍隊們亂象也有所收斂。斛律金親率督戰隊站在河橋北麵,眼見橋上潰卒蜂擁而來,直接喝令連斬數十人,才算將這股潰勢勉強控製下來。
經過一番推搡擠進,落在隊伍後方的薛孤延才勉強來到河橋橋頭,當見到斛律金那冷厲的目光,薛孤延也不由得垂下了頭,口中澀聲說道:「大司馬,守軍潰敗實在不是因為將士膽怯,而是賊軍砲石凶猛,實在無從抵擋……」
此時河中仍然轟鳴震響聲不斷,斛律金倒也能夠猜到敵人的進攻方式,但是在其觀念中石砲儘管攻勢凶猛,但也不至於讓滿城軍眾儘皆驚退。若真有這樣的威力,去年他們大軍又何至於飲恨玉璧城下!
於是他便手扶佩刀,怒聲嗬斥道:「爾等徒卒身受重用、鎮守河陽要防,不立身關牆之上,更向何處?此間所立,唯有勇戰不退、不懼為國捐軀的壯士!老夫今日立足於此,你等若敢出我身後,定斬不饒!」
斛律金這番表態斬釘截鐵,再加上橋頭被斬殺那幾十屍首,頓時便給這些亂卒以莫大的震懾力。前麵不能衝下橋頭,後方那催命般的轟砸聲又不時響起,不乏驚怯軍眾已經忍不住發出悲憤絕望的咆孝嚎哭聲。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精神崩潰,這些守軍們畢竟都是久經戰事磨練的六鎮老卒,在意識到已經深陷進退不得的絕境後,便也很快的調整心態,回想敵人攻勢雖然聲勢不小,但也還不至於十死無生,況且就算戰死河關,也比衝擊橋頭而被斬殺要好,前者起碼還能
給妻兒拚出一份撫恤。
人在置之死地後,勇氣反而滋生出來。尤其南麵轟砸聲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再響起來,在人心中所營造的震懾力和恐慌感自是銳減。
「賊所恃者砲石之力罷了,今已竊據關城,難再用砲石進攻。兒郎們隨我殺回,將這些賊軍儘葬河中!」
薛孤延見群情有所恢複,便又振臂大喊,組織軍眾們向後反擊。而那些守軍們在聽到這話後,信心也都快速恢複過來,講到肉搏廝殺,他們自是不懼任何對手。
於是很快滯留在河橋上的將士們又各自手持刀槍武器,自發的組結陣列,再向橋南闊行而去。
然而他們還沒有返回河洲上,夜空中又是疾風驟響,一個形狀不規則的烏影翻滾著掠過頭頂,旋即便重重的砸落在了橋麵上。
卡察一聲巨響,砲石落點兩名勁卒頓時被砸成肉醬,旋即巨石又重重的落在橋麵上,橋麵驟然向下一沉,而後便又向上彈起,這一段橋麵都劇烈的波動起伏,左近數名軍卒直接被揚下橋去,快速沒於河水之中。
「這是天罰、天罰啊!退、快退……我不想死!」
將士們本就驚魂甫定,這血腥驚人的一幕頓時又將他們心理防線擊穿,旋即便引起較之前更加驚恐的亂象,許多士卒極度憂恐之下又進退不得,竟直接主動的跳入河流之中。
「這一砲有點遠啊,應是擊在了河橋上。趁賊驚慌,速戰奪城!」
韓雄率眾負甲待戰於前,此刻已經有點體力難支,而賀若敦還在玩砲玩的不亦樂乎,李泰自覺經過這一連番轟砸之後,敵軍想必也已經驚慌不定,於是便親率輕甲部眾直向河陽關衝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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