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並不否認潁川無險可守的事實,但卻隻是大力褒揚王思政的膽氣誌力,卻並不提促其改鎮這一茬,也是擔心真要大放厥詞一通,或許宇文泰順勢就要把這事安排在自己身上。
他對王思政雖然不無欽佩,但卻並不想為其任性買單。如果有機會的話,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那是不失道義,全身心的投入去彌補彆人的錯誤那是愚蠢。
宇文泰聽到李泰這一回答,一時間也是有些無語。這話雖然說的避重就輕,但也太符合李伯山所思所計了,若非這樣的勇毅果敢,又如何能屢創人所不及之大功?
“唉,言雖如此,但河南四戰之地,欲求定勢,遠非數戰之力、朝夕之功。今者交戰於河洛尚且不能力壓賊勢,若再赴戰於河南,更增諸多莫測啊!”
河洛遭受一番毒打,宇文泰也變得現實起來,不再盲目的樂觀,一想到前往河南開辟新戰場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心裡就直犯怵。
“今者河南動亂未定,反複之賊仍在,淮下之軍將出,其南北邊釁大起,勝負仍然未定,時機大有可趁。據地望其成敗,亦是應有之義。不受兵戈之險,豈得拓地之實?”
李泰這麼說,當然不是要聲援王思政,這件事他既不身在其中,也就沒有高談闊論的必要,因為被宇文泰問起不得不說上幾句,但目的還是為了將話題引到他所關心的荊州局麵上來。
講到這裡,李泰也就不再掩飾自己的心意了,直接開口說道:“此番東征,凡與東賊交戰,雖然僥幸未嘗一敗,但亦有感賊誌凶頑,誠如主上所言,若欲大破之,恐非短年之功。如今關西地狹民少、雖然用極人地之力,恐怕仍然未及賊所在據豐饒之土。既需長年才可望大勝,那麼補養國力亦是製賊之關鍵、興國之樞要!”
宇文泰聽到這裡,頓時也來了興致,他自然忘不了李泰除了軍事上的才能和表現之外,搞錢的本領同樣不俗。尤其是後者,在整個霸府文武群體當中幾乎都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如今府庫中所積存的錢糧,還是李泰在東征前搞來的呢。
“伯山所言確是至理,於此你又有什麼創見?”
宇文泰望著李泰又笑語發問道。
“當下遭逢變故者,又豈止河南一地。侯景費勁心力籠絡南朝,梁帝老邁昏聵,耄耋之齡竟然輕入賊彀……”
李泰又將之前同崔謙等人談論時的一番說辭向宇文泰講述一番,這一次講的更加具體:“梁帝嗣子早夭,諸子皆壯,今所居嗣者於其戶中亦不孚眾望,兄弟皆有爭序之意。梁家自謂事禮專注,其宗室卻人性乖張、倫情澹薄……”
梁武帝蕭衍生有八子,到如今已經死了一半。死去諸子中,長子昭明太子最為知名,名聲也是最好的。
仍然在世的四個兒子,分彆是第三子蕭綱、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未來的梁簡文帝。第六子蕭綸、封爵邵陵王,如今官居南徐州刺史、坐鎮京口。第七子湘東王蕭繹,以荊州刺史而坐鎮江夏。第八子武陵王蕭紀,以益州刺史坐鎮蜀中。
同時蕭衍因為沒有以昭明太子的兒子為嗣而心存愧疚,將其諸子皆就大郡之封。眼下所處最為顯要的,便是昭明太子第三子嶽陽王蕭詧,今以雍州刺史而坐鎮襄陽。
通過梁武帝兒孫們的居官履曆便可以看出,其人將名城大邑皆列授宗室,地方上的軍政權力大量集中於這些遠近宗室手中。
宇文泰原本還以為李泰是又有了什麼斂財妙計,聽完後才知道他居然是把下一步開疆拓土的目標定為南梁,便也認真思考起來。
李泰見宇文泰頗露心動之色,便順勢將崔謙主筆那篇攻略計劃兩手奉上,並且說道:“荊襄之地物情久有不化,若欲立彼而求大進,則需以強濟之士懾之勒之,人情井然之後物情通達,繼而更作進望。臣前功未竟,心甚遺憾,自請出事荊襄,以期為主上闊取漢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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