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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看著在自己眼前,肅立著的一個個沉默軍陣,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他看了看簇擁在自己身邊的那些禦龍第一將的軍將們,最後將目光停留在狄詠身上。
“狄卿,練兵甚好!甚好!朕甚嘉之!”趙煦讚道。
狄詠立刻拜道:“臣不敢居功!”
“禦龍第一將,能有今日,全賴陛下賜下陣圖……臣隻是依陣圖,督促上下而已!”
說著,狄詠便深深俯首。
他如今,已是正任官。
而且是實權正任官——以秦州防禦使拜禦龍第一將都指揮使,並兼任天武、捧日四廂都指揮使,為三衙管軍。
武階升到他這個地步,下一步就該是調任侍衛親軍或者殿前司去喝茶。
接著一步一步的,沿著武臣官階磨勘,最後接燕達、苗授的班,成為天下武臣之首。
但他的女兒,如今在宮中,就在官家身邊。
等官家成年,他就是皇親國戚了。
故此,狄詠知道他的人生未來道路——連去三衙喝茶這一步恐怕都可以省略,直接少磨勘二十年,快進到四十來歲就拜節度使,然後當個吉祥物。
天天在家釣魚,閒暇的時候就出去踏青、遊玩。
隻在官家需要他的時候,出來露個麵,告訴那些年輕人——看到沒!
這就是榜樣!
給趙官家賣命,富貴、官職,應有儘有!
這樣枯燥無味,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日子,狄詠隻是想想都是興奮!
故此,狄詠將禦龍第一將都指揮使這個差遣,當成了他在軍中的最後痕跡。
他是發了狠的!
吃住都在軍營!
日夜都盯著那些丘八,就怕有人不顧軍紀,跑去汴京城吃喝嫖賭。
正是在他的嚴防死守下,禦龍第一將,才沒有在回京後迅速墮落、腐朽。
當然,為此,朝廷付出的代價也很大。
一個兵,平均每個月光是軍餉和其他各種實發的物資,就超過了六貫!
同時,還要安排這些人的兄弟姐妹,在開封府有個差事。
此外,節慶紅包也不能少!
高待遇才有高紀律!
不然,就是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
群臣聽著狄詠的話,卻都是竊竊私語起來。
“陣圖?”許多三衙隨駕的武臣,聽到這個詞,都是下意識的身體一顫,背脊一涼。
然後就順從的低下頭去。
他們這些人,哪個沒受過‘陣圖’的摧殘?
便是燕達、苗授這種級彆的武臣,也照樣在年輕的時候,在向上爬的時候,遇到過兩軍交戰正酣,眼看著就要分出勝負來。
這個時候,一騎紫色使者翩翩而來,送來了汴京城中的趙官家的最高指示——陣圖!
於是,本來能贏的仗,稀裡糊塗的輸了。
本來能守的地方,莫名其妙丟了。
偏,不能有意見,也不能有牢騷。
還得說“官家聖明!”。
為什麼輸了?丟了?
因為“臣愚鈍,難明聖意,至令陛下蒙羞,乞降罪!”。
這就是大宋武臣們,每個人或早或晚,都要麵臨的終極殺招。
一種比西賊鐵鷂子還可怕的東西——陣圖!
對大宋的武臣們來說,官家賜下的陣圖,也很少有人敢違抗。
哪怕再不合理,他們也必須執行到底!
因為陣圖本身,就是一種規訓手段。
同時也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是武臣們證明自己到底聽不聽趙官家指揮的依據。
上一個不聽陣圖,自行其是的人叫種鄂。
於是,種鄂再能打,再厲害,軍功再高,又有什麼用?
汴京城裡的官家,始終提防著他,總是找著各種在其他同級彆的武臣麵前,不算問題的問題,拿他問罪。
終其一生,他的武臣官階,都在不斷起起落落中。
其死後,立刻被先帝借口他生前將印信給幕僚們使用一事,大做文章,整個種氏將門,幾乎被統統打入另冊,難以重用。
種家在鄜延路的數十年經營,更是一夜之間就被清洗乾淨。
直到當今天子即位,才通過啟用種師道兄弟,使天下人知道,朝廷已經不追究種家了,這才讓種家人重新有了出頭之日。
有了種諤的例子在前,誰敢不遵陣圖?
如今……
當朝的官家,再次降下了陣圖。
這如何不叫人震怖?
不過,這種震怖隻維持了一秒,群臣就已經釋然。
因為當今天子,在軍事上的天賦,是有目共睹的。
去年,南征交趾也好,西討西賊也罷。
諸般部署、指揮,都很得當。
他甚至,沒有對前線降下過任何關於具體戰鬥的指示。
從福寧殿內降出來的旨意,隻和後勤、賞賜有關。
所以,哪怕當今天子未來也會降下陣圖。
應該不會離譜到,坐在汴京城裡,根據半個月甚至更久之前的軍報,遙控幾千裡外的前線大將,要求其遵照陣圖用兵吧?
吧?
眾人的心臟,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
在這刹那,他們原本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
實在是,趙官家們在這方麵的記錄,非常差!
偏,所有人都是規則內的一部分。
想進步,就必須乖乖接受這個規則。
文臣們就沒有武臣這麼多心思了。
他們都坦然的昂著頭,聽著狄詠的奏報。
在他們心中,天子賜陣圖給大將,這是天經地義的。
何況……
看看眼前之兵,那個不是魁梧雄壯?那個不是井然肅穆?
都是好兵啊!
就是……
“狄子佳的禦龍第一將都指揮使,得趁早拿下才是!”宰執們在心中思量著。
從前,拱衛京城的侍衛親軍、殿前司和馬步軍的兵馬,從元豐八年開始,就陸陸續續的跟著宋用臣去了河北、京東、兩淮,現在又到了徐州。
於是,這禦龍第一將就成為了如今汴京城內外,除皇城司的兵馬外,唯一一支成建製的軍事力量。
本來,文臣們還沒怎麼在意。
但,今日見到禦龍第一將的軍容、軍貌。
他們就都開始提防起來。
畢竟,大宋朝是怎麼來的?他們還能不清楚?
哪怕狄詠確實是忠心耿耿。
卻也不能叫他繼續長久留在這禦龍第一將了。
得換人!
……
趙煦才懶得理他的這些文武大臣們心中的那些小心思。
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眼前的這支軍隊身上。
禦龍第一將!
是他的近衛軍!
在當初賜名的時候,便已經決定了的事情。
要將之打造成未來的類似中央教導團一樣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