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
這可是和熙河一樣,被公認的兩府之路,宰相之基!
錯非是章惇今年喪父需要回鄉守孝,不然,哪裡輪得到蒲宗孟拜相?
“所以,朕打算讓卿南下,去廣西,就任廣西經略安撫製置使並兼安南都護府都護一職!”
“都護?”蔡京的小心臟有些受不了。
都護是什麼職位?
他怎能不知?
都——全部,護——監護、保護!
兩者合一的意思就是——我是你爹!
於是漢唐都護們,都是爹味十足!
動不動就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長安!
而安南都護府,在唐代,不僅僅有著管轄交趾的權力。
南詔、西南諸蕃、真臘、占城以及南洋地區,都是都護府的轄區!
官家打算重設安南都護府?讓我去當都護?
隻是想想,蔡京就有些麵紅耳赤了。
趙煦卻是道:“卿這些日子,多去崇文院走走,看看……儘可能多看看曆代筆記和記載,對嶺南地理、人文與風俗有個了解!”
“諾!”
趙煦嗯了一聲,看著蔡京,暗暗點頭。
隻能說,有了蔡京,南洋各國人民的福氣長著呢!
於是,他也難免有些得意了,想要抒發一下胸中之氣。
更準確的說,他想要裝逼!
這些日子來,趙煦一直在暗中進行著自己的計劃,但這些事情他一直憋在心中,沒有和任何人說。
這真的是讓他有些不得勁!
畢竟,人,都是有抒發欲望的。
所謂富貴不歸鄉,如衣錦夜行!
同樣的,做了一個牛逼的事情後,也是要講出來,叫人震驚震驚,才能讓念頭通達的。
不然,現代的那些首富們,為什麼總會發出那些迷惑的言論來呢?
我不愛錢OR我臉盲,不知妻美。
西大那邊的老馬,更是天天嚷嚷著說什麼地球已經容不下他了,他要上火星。
所以,趙煦看向蔡京,問道:“蔡卿可知道,朕在‘免除過稅’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何啊?”
蔡京搖頭:“臣愚鈍……”
這是真的!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看懂,官家這般大張旗鼓的,到底要做什麼?
就為了對付胥吏?
若是如此,何必這般麻煩!
隨便派幾個禦史下去,該抓的抓,該關的關,嚴刑酷法之下,誰敢反對?
趙煦眯著眼睛,說道:“卿當知道,朕之前曾下詔,命吏部將開封府府界內十七鎮之監當官,儘數改任熙河、廣西差遣?”
蔡京點頭。
“朕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朕知道,他們都是朕或者兩宮的親戚、故人啊!”趙煦嘴角微微翹起,略帶諷刺的道:“這些人早在他們的祖父、曾祖父,跟著太祖、太宗打天下的時候,就已經把苦吃完了!”
“既然各市鎮之監當官都與朕或者兩宮有舊……”
“那麼,他們下麵的人呢?”
“那些稅吏、胥吏是誰的人?”
“朕的嗎?”趙煦輕笑著。
蔡京低下頭去,根本不敢接話。
因為,真相太過刺人。
府界各縣,最大的地主,最大的商賈,最大的手工業者,都是同一種人。
皇親國戚,勳貴武臣,宰執元老!
“朕聽說,當初皇考變法時,府界各縣就沒少給皇考添亂子……”
蔡京的腦袋,都快低到腹部了。
“朕可不想重蹈覆轍!”趙煦輕聲說著。
熙寧變法最高潮的時候,發生了宣德門宰相下馬事件。
隨後,各種攻訐,接踵而來,並最終導致了王安石第一次罷相!
“府界各縣,必須姓趙,也隻能是朕的地盤!”
蔡京咽了咽口水。
趙煦輕笑著,看著蔡京的模樣,他的心情開始燦爛,作為一個前主播,趙煦其實是很享受這種人前顯聖的感覺的。
於是,他輕笑著問道:“蔡卿見過訓犬的人嗎?”
蔡京搖頭。
“朕見過!”趙煦笑著,回憶著往昔,在現代的抖音上看過的事情:“朕聽說,想要讓犬聽話,並且服從主人的一切指揮,就須得讓犬認清楚自己的地位,並認清楚誰才是主人!”
“不然的話,犬就可能誤認自己的地位,並錯誤的以為,自己才是主人!”
“所以,民間一些人養犬會被犬咬傷,但善於訓犬的人,無論什麼犬,不管什麼情況下,隻要發出指令,他養的犬就會服從!”
“隻是因為,這些善於馴犬的人,通過實力,讓犬認清了誰才是主人,誰才能掌控它的生死!”
“可是,問題來了……假若有一群惡犬,已經被人馴化了……且隻認他們的舊主的指揮……若朕想將這些惡犬,變成自己的惡犬,並讓它們聽話,該怎麼辦?”
“蔡卿……說說看……朕要用什麼辦法,讓這些惡犬變成朕的,並且忘掉它們的舊主人?”
蔡京的牙齒開始打顫:“臣……臣……臣愚鈍……”
趙煦笑起來:“讓他們再也見不到他們的主人就好了!”
“然後,朕再拿著棍棒,打死幾隻敢對朕齜牙,敢不聽朕指揮的惡犬就好了!”
“但應該怎麼做,才能讓這些惡犬,再也不見到他們的主人?”
蔡京咽了咽口水。
那些如今已經去了熙河和交趾的監當官們,就是因為這個理由被調走的?
他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這樣的招數,在官場上很常見。
調虎離山,明升暗降。
可是……
監當官們不止是單獨的一個人啊。
他們背後還有著家族!
甚至可以這麼說,監當官們隻是那些皇親國戚家裡麵的普通一員。
連嫡係都算不上!
所以……
官家還做了什麼事情?
蔡京猛然想起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左相呂公著宣布,抵當所買撲日確定在七月庚戌(初一)。
而以蔡京所知,抵當所的買撲,說是‘公平、公開、公正’。
實際,早就被官家按照地域,分好了豬肉。
東南六路、福建廣州、沿邊諸路……
大宋朝的地方實力派們,人人有份!
於是,天恩浩蕩,雨露均沾!
而留給汴京權貴們的抵當所,雖然是最大、最肥的那幾塊肉。
但,僧多肉少,注定競爭激烈。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去節外生枝,誰又敢伸爪子?
都不用官家出手,其他人就會將這個犯了錯的家夥,踩在地上,狠狠踐踏,狠狠蹂躪,以表自己的忠誠!
和抵當所相比——府界各縣的胥吏們,在那些皇親國戚、武臣勳貴眼中,隻是可有可無的下人、走狗。
下人、走狗,沒了也就沒了。
以後可以再招!
但抵當所買撲的機會,要是錯過了,下次再想上車,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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