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最快更新!無廣告!
陪著向太後吃過早膳,石得一便來報告,梁從吉已經控製住了陳留縣監牢,並將宗澤救了出來的事情。
趙煦聽完,隻是嗯了一聲。
對此他並不意外!
梁從吉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內臣,要不是趙煦擔心他和上上輩子一樣,最終和秦翰一樣晚年在傷病的折磨中,終日痛苦而死。
所以提前下詔將之詔回汴京養老,不然此刻,他還在鄜延路帶兵。
這樣一員,正值當打之年的猛將出馬,鎮壓一個小小的陳留縣,綽綽有餘。
倒是向太後很關心宗澤,問了不少話,直到再三確認,宗澤並未受什麼傷,隻是在監牢裡住了半夜,才放下心來。
但石得一,在彙報完後,卻並未離去,而是一直拿著眼睛,小心翼翼的瞥著趙煦。
趙煦一見就明白了,問道:“都知還有事情?”
石得一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拜道:“奏知大家,今日一早,探事司接到府界各地邏卒報告,言是在太康、扶溝、考城等地,這兩日都出現了胥吏傷人的案子……”
雖然早有準備,但趙煦還是驚訝了一聲。
向太後更是瞪大了眼睛。
胥吏傷人,不算稀奇,稀奇的是紮堆出現。
向太後雖然對庶政,並不精通,但到底是垂簾聽政了兩年多。
基本的政治敏感性是有的,於是問道:“石得一,為何府界之中胥吏會這般猖狂?”
單獨的一個兩個胥吏傷人,是偶發的,隨機的。
但在短時間內大量湧現類似案件,那就一定是有組織的!
而趙官家生平最恨的就是下麵的人抱團。
隻要有人敢抱團,必定重拳出擊!
因為曆史教訓告訴趙官家們——抱團就是結黨,結黨的人就是要對抗皇權!
皇權對此絕不能坐視!
不然,彆人就可能日拱一卒,最後蹬鼻子上臉,讓皇權威信掃地。
石得一楞了一下,然後再次看了看趙煦,這才拜道:“奏知娘娘,可能是因為大家前些時日,曾推恩開封府,一體豁免府界諸縣鎮一切過稅……”
向太後皺起眉頭來:“此乃聖政啊!彼輩緣何不滿?”
開封府去年商稅,最後收上來差不多一百三十萬貫。
其中過稅占了超過五十萬貫。
六哥仁義,一體豁免,等於朝廷割肉讓利了五十萬貫收入出去。
此事,朝野一片稱頌,都說是漢文、唐宗之良法。
就是外戚勳貴家的命婦們,入宮提及此事,也都是說好,還說開封府百姓對此也是歌頌不已,都說是天子仁聖。
於是,在向太後心中,胥吏們已是犯下了死罪!
大家都說好,就你們說不好,還要對抗六哥的聖政!
本宮看來,爾等都是活得不耐煩了!
石得一支支吾吾著,閃爍其詞,隻道:“娘娘……所言甚是……大家豁免府界過稅,府界內外,都以為聖政……”
向太後從石得一的語氣中聽出了問題,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問道:“既如此,那為何府界諸吏不滿?”
石得一匍匐在地:“臣是內臣,不敢妄議朝政!”
向太後看向趙煦的小臉,見到這孩子一直都是平靜的神色,便大概懂了,問道:“六哥可知緣故?”
趙煦道:“母後,兒臣嘗讀《史記》,觀太史公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向太後自也看過史記,她聽完頓時反應了過來:“六哥的意思是?”
“大抵是朝廷豁免過稅,攔著府界諸吏魚肉良善了!”
向太後的臉色頓時慍怒起來。
人總是會在遇到不理解或者未曾遇到過的事情的時候,下意識的代入自己曾經的經曆,然後用過去的經曆、見聞、知識來處理這些新的事物。
向太後從小生在閨閣,很少接觸外界,入宮後就更是鮮少出宮,故此她對如今的大宋社會的理解是很有限的。
於是,府界胥吏們的所作所為,在向太後眼中,被直接理解為向家的管事們,一直背著主人,勒索、盤剝著耕種向家田地的客戶。
過去主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們去了。
但如今,主人家想要做善事,積德積福,所以下令免除客戶們的一些租金。
結果,這種主人家高興,客戶也開心的事情,卻讓這些奸猾之徒不高興了。
於是,他們在莊子裡給主人家添亂。
甚至打傷、打死客戶!
這是什麼行為?
又該如何處置?
向太後隻是想了想當年家裡的老祖母還在時,是如何治家的就已經知道了。
而向太後隻是這麼一想,她的臉上的殺意就開始鬱結起來。
因為她知道一般來說,類似家奴欺主這樣的事情,多數隻會發生在一個家族的特殊事情——男主人去世,隻留孤兒寡母的時候。
現在,這大宋朝可不就是這樣?
主少國疑,女主垂簾。
這下麵的下人,自是會輕視、蔑視主人。
從而膽大包天,肆意妄為!
她原以為,自六哥漸長,開始接觸國政,處理庶務,宰執們也開始到六哥這裡取旨後。
這孤兒寡母,提心吊膽的日子,應該是結束了。
哪成想!
連府界的胥吏們,也依舊將她們母子,視作無物。
甚至抱團開始對抗起來了!
這樣想著,向太後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真是好膽啊!”良久,她才咬著牙齒,勉強壓抑著情緒,說出這樣一句話。
“對抗天子,對抗朝廷!”
“他們是要造反嗎?!”
向太後自小就是在祖母膝下撫養長大的,所以她知道,麵對這樣的事情,主人家必須做出雷霆反應。
萬萬不能手軟!
否則,下麵的人是會得寸進尺,將主人家的容忍當成軟弱。
必須出重拳!
而,目標又是些胥吏。
這就又讓向太後的膽氣壯了幾分!
“石得一,都堂兩府今日是誰輪值?”她問道。
“奏知娘娘,今日東府是右相與新除的曾相公輪值,而西府則是李相公……”石得一報告著。
因為休沐的緣故,所以,除非發生軍國大事或者有旨意要求宰執們集議外,都堂宰執們都是輪流休沐,輪流上值。
“且去將三位相公請到崇政殿……”向太後吩咐道:“吾與官家,稍後就到……”
“諾!”
……
半個時辰後,當值的三位宰執,就匆匆趕到了內東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