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見到江雲庭那一刻開始,他的手便已探入了懷中。
他們以為,他精通巫蠱,他是想反擊,他興許會有什麼後手,那些談話是拖延時間,也是一種等待,在等他露出破綻。
可其實沒那麼複雜,因為他知道晚了,太晚了。
一寸灰已經下了,這言小娘子不知為何竟然還活著,但其餘娘子卻未必能這麼走運。
這言小娘子給這江氏宗族帶來了太多,希望,轉機!不一樣的生機!
可這份生機於他而言,卻是太晚太晚了。
祥林姓甄,
他叫甄祥林。
可他這個姓氏之前,也冠上一個江字,他也是江甄祥林。
雖不曾生於這方土地,卻也是這方土地將他養大,錯已鑄下,於他而言,就是太晚。
一抹毒血自祥林口中溢出,而探入懷中的那隻手,則是捏開一個瓶子上的泥塑,細小的蠱蟲已順著心脈鑽入他皮肉。
他其實,
其實挺想看看雪後的模樣。
看看小娘子口中所謂的盤炕,一屋子的熱烘烘,不再冷得直發抖,凍得身子都發僵。
他也想看看,想挑著扁擔,帶著族人,帶上油坊榨出來的那些油脂,去沭陽那邊走一走,把那油脂賣幾桶,換成銀子拿回來……
他其實,真的挺想的。
“祥林叔!!”
這人世走一遭,而他所聽見的,最後一個聲音。
是縱使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後,依然有人願意管他叫聲祥林叔。
“庭哥兒……”
“當心,”
“天地,盟……”
“江……”
於深夜氣絕。
江甄祥林,死於三十六歲這年的深秋,初冬未至,冬雪未來。
…
林間刮起簌簌的風。
江雲庭半捧著祥林的屍身,除去唇邊掛上的那一抹紫黑色毒血,旁的,看起來如常。
依舊是憨厚老實的那張臉,滿麵的質樸之氣,就仿佛是睡著了一樣。
可看著這樣的祥林,他喉中一哽,心中直發堵。
許久之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將祥林抱了起來。
“我……”
他轉身看向言卿。
而言卿也正一臉驚愕。
他們兩個,不論是誰,都沒有想到,祥林的後手,不是為殺人,不是為他們準備的,更不是狗急跳牆,而是為他自己而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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