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帶著朱標和楊少峰寫好的奏本折回京城,朱標就再一次恢複了魚歸大海,鳥入山林一般放飛自我的恣意形態。
不過是挨幾句罵而已,早就已經習慣。
隻是在到了揚州之後,原本還高興得如同脫韁二哈一般的朱標就換了一副模樣。
“整個揚州城,就是那個“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揚州城,在至正十七年的時候為張明鑒所據。”
“因糧草匱乏,張明鑒竟下令殺民為食。”
“等至正十八年,我爹派派繆大亨收複揚州之時,整個揚州城就隻剩下十八戶人家。”
朱標勉強笑了笑,說道:“就這十八戶人家,也不是十八個完整的人家。”
“有缺爹少娘的,也有缺兒少女的,還有夫死妻亡的。”
“聽我娘說,當時我爹整個人都傻了。”
“你說,到底得是多狠的心,才能將整個揚州城,殺到最後隻有十八戶人家?”
說到這兒,朱標又歎息一聲,念道:“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楊少峰嗯了一聲,隨後便和朱標一起陷入了沉默。
揚州城的慘劇,不止是整個揚州被殺到隻剩十八戶人家。
更加淒慘的,是那些消失的百姓都被張明鑒當成了軍糧。
然而,這還隻是朱標和朱皇帝他們知道的慘劇。
兩百七十年以後,揚州城還會再遭遇一次更加酷烈的慘劇。
“堆屍貯積,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為五色,塘為之平”。
“前後左右,處處焚灼”。
““城中積屍如亂麻”。
更加悲可歎的是,在《揚州十日記》被人從國外帶回之前,唯有被脂硯齋評為“凡野史俱可毀,唯此書不可毀”的《石頭記》,在第二十七回,以花喻華,記錄了二十五日城破,二十六日開始的慘劇。
這應該是《紅樓夢》被禁毀的真正原因,也唯有如此,才能說得通,為什麼一本描寫男女感情的《紅樓夢》會成為四大名著之首)
楊少峰歎息一聲,隨著朱標一塊兒進了揚州城。
洪武六年的揚州城,多少也算是恢複了一絲元氣。
但也僅僅隻是一絲。
無論街上行人的數量,還是肉眼所能看到的百姓生活情況,都遠遠不如京城。
朱標再次歎息一聲,說道:“即便如此,揚州城在前幾年也出現了士紳兼並土地的破事兒。要不是累進稅製和均田法,恐怕揚州城恢複的更慢。”
“剩下像鳳陽,還有淮安,其實也都差不多,無非就是丁口數量能比揚州多一些。”
“而這些,卻還算是好的。”
朱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從寧陽縣,或者說從登州府到京城的這段路上還好一些。”
“因為徐家叔父要率兵北伐,我爹我娘也要通過這條路去寧陽縣,這段路上的州縣裡還沒什麼青樓娼館之類的地方。”
“換到江南之地,青樓娼館的數量可是不少。”
“其中尤以鹽商所居之地為甚。”
“眼前這座揚州城……嗬。”
嗯。
揚州瘦馬。
大同婆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