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看了看許家莊的百姓,臉色就如同吃了死孩子一般難看。
“許家莊的百姓畏懼許二爺淫威,那其他州縣的百姓,也必然畏懼他們當地的官紳老爺。”
“不解決這個問題,百姓們終究還是不敢站出來。”
“到底是應了“民不與官鬥”的老話。”
朱標歎息一聲道:“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難道這江南的山不夠窮,水也不夠惡,所以出不了官紳老爺們眼中的刁民?”
楊少峰忽然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官紳老爺們眼中的刁民?
你這跟指著寧陽百姓的身份證說刁民有什麼區彆?
楊少峰翻了個白眼,反問道:“那依殿下之見,這興化縣的山可比寧陽縣的山更窮?”
“興化縣的水比寧陽縣的水更惡?”
“還是說江南哪個省的山比山東的山更窮?”
朱標愣了愣神,說道:“福建多山吧?江西多山吧?”
“江南水路發達,卻也不見得比山東更宜耕種。”
“興化曆經元末戰亂,尤其是曆經張明鑒率獸食人,以致十戶九空,也不見得就比當初的寧陽縣能強到哪兒去?”
楊少峰嗬地笑了一聲道:“殿下這就是典型的拋開事實不談了——山東那破地方曆經的可不僅僅隻是元末戰亂。”
“而是從宋、遼時期就在不停地經曆戰亂。”
“什麼樣兒的好地方,能經得起常年累月的禍害?”
“臣聽說過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可沒聽說有誰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濟南的。”
“……”
胡亂扯了大半天,楊少峰才從山東和江南究竟誰更窮的話題上繞了回來。
“唯今之計,最好的辦法還是從許家莊入手,以點帶麵。”
“暫且留下許二爺和郭槐他們的狗命,讓許家莊的百姓先站出來,由新任揚州知府和高郵知州、興化知縣陪同,讓他們帶著戲班子和郭槐、許二爺他們遊遍整個興化的所有村社。”
“遊完了興化遊高郵,遊完揚州再遊直隸。”
“早晚都能遊遍整個江南。”
朱標的眼睛越來越亮。
正所謂萬事開頭難。
彆管許家莊的百姓是被姐夫給激怒了,還是被姐夫給脅迫的,總歸是敢站出來指證許二爺了。
有了許家莊的例子,許家莊旁邊的張家村、王家灣、李家坪、趙家莊之類的村社就會好辦得多。
同理,有興化縣的例子在先,高郵州和揚州府乃至於整個直隸、整個大明,就都隻剩下了時間問題。
“不過……”
楊少峰話鋒一轉,慢慢斟酌著說道:“這個頭好開可不好收。”
“畢竟官紳老爺們做糖不一定甜,做醋就一定很酸。”
“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無限擴大,他們會想辦法將天底下所有的官紳都牽扯其中,然後再把這股風刮到朝堂上麵,最後弄得連百姓都人人自危。”
“若是真有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