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行,還攜帶著【兩生門】,原本打算等到了百世園林附近再用。
臨時改變了主意,他總覺得,徐敬瑭沒那麼好殺,所以準備讓所有人先穿過【兩生門】。
再將這件鎮物放在城內,這樣一旦遭遇危險,還可傳送回城內。
對於這件可以掙脫趙師雄長刀的鎮物,他很是信任。
……
……
袁鋒站在高處,俯瞰夜幕中的廝殺,國字臉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極為亢奮。
金色的“太陽”一輪輪從地麵升起,竄上高空,懸停在半空,好一陣才會熄滅。
這是特殊的以符籙製成的“夜陽煙花”,專為夜間大範圍照明使用。
強光下,是平原上對陣廝殺的朝廷大軍,與雲浮叛軍。
天黑時,雙方附近相遇,開啟正麵對抗,中間打打停停,二公子率領的叛軍且戰且退。
袁鋒手下的五軍營憋狠了,想要打一場漂亮仗,配合趙師雄手下邊軍精銳,對上已是士氣大跌的雲浮叛軍,始終占據上風。
但叛軍憑借地利,負隅反抗,也終歸將人拖在了這裡。
“遠處就是鏡川邑,隻要吃掉這群叛軍,就可長驅直入,奪回淮水西線。”袁鋒說道。
他扭頭看向身旁一個身材略矮,沒有披甲,隻穿武夫布衫的身影,若有所指:
“聽聞西南邊軍被徐敬瑭拆開,留了一半在雲浮,交給趙將軍率領的,也是打散過的隊伍,否則真想一睹,完整的西南邊軍如何悍勇。”
趙師雄沒有吭聲,隻是盯著前方戰場,眉頭微皺,道:
“不大對勁。”
“哦?”袁鋒一愣。
趙師雄說道:“慕王府內的高手,隻出現了寥寥幾個。”
袁鋒鬆了口氣,笑道:
“徐敬瑭想要保存實力,退回雲浮,自然不會派出全部人馬。有何奇怪?”
趙師雄依舊搖頭:
“軍中強者少幾個也就罷了,神龍寺和白衣門的人也沒有露麵。”
袁鋒遲疑道:“許是他們對這必敗的一戰不願出力……”
趙師雄再次搖頭,轉過來,一雙虎眸在火光中燁燁生輝:
“但若不肯派出足夠的高手,徐敬瑭如何有底氣憑借這些烏合之眾,阻攔我?”
袁鋒怔了下,這次,他終於聽懂了。
趙師雄強調的,不是阻攔住朝廷大軍,而是阻攔住他趙師雄個人!
是了!
趙師雄的武道修為,旁人不知,但慕王必然清楚。
若不派足夠的高端戰力在軍中,那趙師雄隻要避開軍陣,趁著夜色,孤身去單殺對方指揮官,豈不是可以輕易破敵?
徐敬瑭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
“或……或許高手藏在對方軍營中,未曾出手。”袁鋒試圖尋找答案。
趙師雄想了想,忽然笑了:
“與其猜測,不如一探究竟!”
說罷,他右臂舒展,一杆黑沉沉的大關刀,被他自空氣波紋中生生拔出!
蓄著絡腮胡,身材並不高大的西南“瘦虎”豪邁大笑:
“公孫,為為夫擂鼓!袁指揮使,為趙某掠陣!”
背負雙劍的豐腴婦人一聲不吭,飄然奔向附近的戰鼓,公孫手握鼓錘,於夜色中,在火光下,舒展軀體:
“咚!”
“咚!”
“咚!”
戰鼓聲中,趙師雄屈膝沉腰,手持斷魂刀,掠空而去!
直奔敵將大營!
“將軍入陣!”
平原上一名名西南邊軍聽到鼓聲,猛地抬頭,虔誠而崇拜地目送空中一道身影,跨過無數人頭,奔向敵方戰旗所在。
“來將止步!”
軍營中,指揮作戰的二公子臉色變了,他身旁一名軍官拎起巨錘,騰身衝向趙師雄,吼聲如雷。
這同樣是一名世間境的武夫,亦是慕王府悉心栽培的家將。
“斬——”
趙師雄淩空一刀,持重錘的軍中高手人頭落地!鮮血如泉湧向天空!
餘下半個身子中,一道模糊的神魂驚駭轉身,卻給【斷魂刀】輕輕一揮,神魂也泯滅。
趙師雄抖了抖長刀,望著軍營前方,已經消失逃走的二公子,心中沒有喜悅。
反而一顆心沉了下去……
“前線竟如此薄弱……”
趙師雄眺望遠處,黑暗中的鏡川邑,生出不妙預感。
……
……
鏡川邑。
一架黑色的馬車風馳電掣,越過山林。
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座占地麵積巨大的園林。
“就是這裡,徐敬瑭按情報,應坐鎮此處。”
趙都安對比了下地圖,抬起頭,眺望前方建築。
鐘判勒住韁繩,停下馬車。
五人自車廂中躍出,而後步行在夜色掩護下,朝百世園林靠近。
這一次,因為不確定內部情況,所以為了避免出錯,趙都安沒有選擇讓金簡開“傳送門”。
直接隨機進入。
而是打算從正門攻入。
園林外頭,果然有一些士兵在巡邏站崗,打著火把警戒。
“有點不大對勁,都小心些,”
趙都安觀察片刻,低聲道:
“如今前線交戰,後方在撤離,今晚又是強行帶走本地那些士族的時候,按理說,作為中樞的園林不該這麼清靜才對……”
鐘判從背後摘下大劍,淡淡道:
“但事已至此。”
趙都安點頭,事已至此,再不對也要進入看看才是。
而雖然霽月退出,但憑借剩下的五人,也足夠應對一切變故。
“這次,貧道走在前頭。”
鐘判主動邁步,充當前鋒,似想彌補方才一戰中的表現欠佳。
趙都安也沒逞強,悄然將眾人護至身前。
一行人沒有驚動外圍的巡邏軍隊,金簡扭曲月光,令眾人隱身,堂而皇之進入了百世園林。
而後沿著園林內的街道,一直往後宅趕。
沿途一切如常,園林內家丁、丫鬟提著燈巡邏,一派祥和。
然而這種祥和,反而愈發令趙都安覺得不安,他並沒忘記,張衍一給他的暗示。
伸手摸了摸袖口中的錦囊,他繼續前行。
很快。
眾人無驚無險地,沒有驚動任何人,進入了後宅。
旋即發現這裡連家丁都沒有。
整個宅子燈火通明,卻異樣的寂靜,倒是懸掛的燈籠,皆搖曳著慘白的火光。
終於,當一行五人躍入徐敬瑭居住的院子,趙都安耳畔突然傳來了一個略有些耳熟的聲音:
“不出王爺所料,前線的廝殺隻是佯攻,真正須提防的,還是北方來的刺客。”
“諸位,彆藏了,出來吧。”
金簡低呼一聲,仰起頭,道:“天陰了!”
這一刻,園林本來澄澈的夜空,忽然聚攏來無數烏雲,遮住了月光,隻露出晦暗的星光。
趙都安等人的身形,也自然從隱形中,顯露出來。
他抬起頭,愕然看到前方內堂中,走出一個二十餘歲模樣陰柔的男子。
他嘴角習慣性翹起,給人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微笑,隻是那笑容中總噙著倨傲的諷刺,似是久居上位,養成的優越性子。
“是你!”趙都安瞳孔放大。
瞬間認出來人。
白衣門少主,屍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