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前在師門,經常跪著,認錯也好,受罰也罷,或者……被冤枉……被撒氣…
反正,基本沒有哪次出入裴府,季昌寧是不需要跪的。
因此也就有了個他自己以為的規矩。
見到裴書臣,他不能站,隻能跪。
儘管弟弟們並沒有這樣的規矩,但弟弟們有的疼愛,他沒有;他有的苛責規矩,弟弟們也沒有。
在四個孩子之間,這個規則,是眾所周知的。
所以大家都以為,這是裴書臣又給季昌寧立得“專設”規矩。
當時,時序政尤其護著季昌寧,聞衡又覺得這個大哥哥凶的厲害,秋庭桉內斂溫和,也就沒人多嘴一句,怕惹季昌寧尷尬。
更彆想裴書臣會主動說出來。
季昌寧當年對他而言,就是個燙手山芋,恨不得不見,見了就是一頓罰,趕緊扔回東宮才好。
如今卻是這般,季昌寧也是怔了一下,他以為還是要遵循從前的規矩。
也沒說什麼,在秋庭桉旁邊,直直跪下了。
裴書臣微微蹙眉,有些不滿,季昌寧剛剛並未以師徒禮相見,是普通晚輩對長輩的禮儀。
他這會兒跪,顯然也是不合師門規矩的跪姿。
若是平時,估計又要斥責他了。
但今晚,裴書臣隻是神色冷淡,沒再追究。
畢竟這還有一個小的,大的一會兒再好好跟他說。
轉眼看向秋庭桉,裴書臣冷冷問
“在你師兄麵前跪,有意見麼。”
秋庭桉剛想逞口舌之快,一想時序政的囑咐……
罷了……暗暗歎了口氣,神色規規矩矩,開口道
“臣不會跪陛下,可子安跪師兄,子安並無異議。”
裴書臣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思忖
行,孩子心裡還是認人的。
隻是他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季昌寧默默低下了頭。
眼眸低垂,一片陰影籠罩。
像是把所有的悲傷和苦澀都藏在了其中。
他根本不想認回師門,裴書臣這般逼迫,讓他滿心無奈。
曾經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他遭受了數不清的磨難,每一道傷痕都是裴書臣給他的“饋贈”。
在他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師門卻無情地將他拋棄。
如今,卻又要他立刻既往不咎,回到那個曾經令他傷心之地。
罷了……
隻要裴書臣不強行壓著他,非要他喊師父,非要他立刻認回師門,那自己再退讓幾步又有何妨呢?
就像現在,三日之約,他還是如約而至。
裴書臣讓他跪,他也跪了下去。
也許,這樣表麵上的風平浪靜,對大家來說,也挺好……
餘光落在季昌寧罰跪還分神的樣子……裴書臣蹙眉。
“他反省,你不用麼?”
聲色俱厲,話音未落,一本書裹挾著淩厲之勢,“砰!”
朝著季昌寧砸而去。
冰冷冷的語氣,恰似寒刃,直直地刺入季昌寧之耳。
季昌寧遭此突襲,先是一愣,繼而滿心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