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寧微微蹙眉,等待著裴書臣的怒氣。
然而,未等他有所反應,裴書臣已闊步上前。
拿出那根白玉簪子,單手壓著他的後脖頸,微微用力,迫使他身形固定。
另一隻手則將白玉簪子,朝著發冠徑直插去,口中還厲聲訓斥:
“鬆鬆垮垮!一代帝王,成何體統!”
手法毫無半分溫柔可言,簪子插入發冠之際,季昌寧隻覺頭皮一陣刺痛。
可他隻是緊咬下唇,不敢吐露絲毫怨言。
他緩緩低下頭去,默默忍受著這一切。
隻是,目光不經意間落在那根白玉簪子上,心中五味雜陳。
那根白玉簪子……
季昌寧狠了狠心,“朕回宮會換下來,還給您的。”
“隨你!”
裴書臣臉上閃過一絲不耐,隨意揮了揮手,趕著他走,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覺厭煩。
待季昌寧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徹底出了許府,裴書臣這才緩緩將冷峻的目光投向程緒離。
隨手扔給他一個小瓶子,“自己上藥,沒空伺候你。”
是治外傷的藥。
“不用了,一點小傷。”
程緒離抬起手,發簪紮入血肉,鮮血直直往下淌,是剛剛他下意識護著季昌寧,不小心被紮的。
季昌寧注意力都在裴書臣身上,自然忽略了這一點。
隻是裴書臣向來對事物敏感,早就注意到了程緒離的異樣。
“怎麼,這麼多年,回來要孩子?”
程緒離微微一愣,裴書臣依舊和年輕的時候一樣,說話又毒又直接。
“你對他好,我自然不乾涉,可平心而論,這些年,他都是怎麼過來的。”
裴書臣冷哼一聲:“他是如何過來的?你當年明知朝堂百廢待興,卻還執意極力推行那寬餘政策的時候,怎就未曾替他思量一番?”
政黨之間的傾軋爭鬥,必有一方會走向衰敗。
就如同秋庭桉所言,幾十年前的朝堂,若不是裴書臣全力推行的改革舉措,恐難以維持至今。
而程緒離當年所倡導的仁愛、寬容與教化之策。
雖滿懷理想抱負,可置於那彼時黑暗血腥、弱肉強食如同喝人血、吃人肉般的朝堂環境之中。
無疑是空中樓閣、無稽之談!
可那時候的程緒離,多大?
也隻有時序政這般大,正是青春熱血、滿腔抱負之際。
他又怎忍心目睹百姓,在苛捐雜稅的重壓下,苦苦掙紮、民不聊生?隻是他太過理想化了。
就像時序政的父母、像季祈永和季辛,辛苦救人,卻都被差點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