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泥塗末路_墟萸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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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泥塗末路(1 / 2)

在被大雨籠罩的長灘之上,天地被塊巨大陰沉的黑幕所遮蓋,墨色的烏雲如洶湧的浪頭,層層疊疊地堆積著,沉甸甸地壓向地麵,如遠古巨獸要將世間萬物都吞入腹內深淵,豆大的雨點猶如密集的箭矢,帶著呼嘯的風聲,瘋狂地射向大地,發出“劈裡啪啦”的巨響,砸在水麵上濺起一朵朵渾濁的水花,大地似乎也因此而痛苦呻吟。

二十多萬伯尼薩聯軍在這狂風暴雨中,如同被打散的螻蟻,渾流般向後潰退,騎兵們死死地拽著韁繩,試圖控製住驚恐不安的戰馬,可戰馬卻被這混亂的場景嚇得四蹄亂蹬,濺起片片黑色的泥漿,伯尼薩聯軍的民兵們早已沒了最初的鬥誌,他們扔掉了沉重且浸滿雨水的盔甲,在沒過小腿的泥濘中艱難地挪動著腳步,每一步都像是在與粘稠的泥漿進行著場殊死拉扯。

騎在馬上的盧魯?巴赫渾身浸透,頭發被雨水緊緊貼在臉上,眼神中滿是驚恐與慌亂,他雙手不停地猛抽著戰馬,嘴裡聲嘶力竭地喊著:“快走!快走!”可那泥濘的地麵如同附魔的粘網,死死地拖住馬蹄,讓戰馬隻能在隊伍中磕磕絆絆地勉強前行,雨水不斷地灌進他的嘴裡,又苦又澀,此刻這位此刻小奧古斯塔的領主滿心隻有一個念頭——逃離這裡。

大雨同樣迷蒙著不遠處攸丘?克勞茲的眼,他費力地回過頭,透過雨幕中那一片朦朧,隱隱約約看到厄姆尼追兵的身影,猶如群在奔嚎的惡狼,正張牙舞爪地撲來。攸丘?克勞茲心中湧起股絕望,但更多的可能是不甘,他狠命地催著戰馬,來到盧魯?巴赫身邊大吼道:“跑不了的,必須乾掉他們!”吼聲在風雨中被扯得支離破碎,卻透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盧魯?巴赫被這吼聲嚇得渾身一顫,他像是受驚的野獸般,下意識地向後胡亂揮劍,險些劃破攸丘?克勞茲喉嚨,他呼呼喘氣地看著躲到遠處的這個帝國反叛者,又回頭望著尹更斯湖麵,眼中閃透著猶豫和恐懼,心裡不停地盤算,可當掃了眼那些如狼似虎的厄姆尼追兵後,罵罵咧咧道:“去你媽的吧!”說完自顧自繼續向前逃去。

邁著大長腿的老列夫渾身裹滿了泥漿,就像個從泥沼中爬出來的怪物,他額前濕漉漉的幾縷灰發隨著大步奔跑動作不停地甩動,他惡狠狠攔住盧魯?巴赫,用力甩了甩臉上的雨水,怒吼道:“再跑咱們就要徹底敗了,你他媽兩個最好想想辦法!”雨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滑落,和他的汗水、泥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氣喘籲籲的盧魯?巴赫耳鳴般地看著逐漸聚攏到自己麵前的幾位領主,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每次呼吸都像是在費力拉著風箱。老列夫眉頭緊皺,回頭望著逐漸靠近的厄姆尼追兵,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般盯著盧魯?巴赫,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聲道:“他們赤腳,咱們的士兵穿著靴子,跑不過他們,明白嗎?而且一旦上岸,全軍肯定四散潰敗。”

盧魯?巴赫咽了口唾沫,喉嚨裡乾澀得難受,大口喘氣道:“我他媽知道...但現在最危險的不是厄姆尼人,必須離開這裡!”說完再次猛抽戰馬,不管不顧地向前逃去。

大雨如注,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淹沒,天地相連間的長灘被敗逃的人們踩得稀爛務必,宛如黑色波濤在身後翻滾。突然,奔跑在最前麵的人紛紛發出驚恐的慘叫,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墜去,落入齊腰的泥水中,那泥水中散發著腐臭的氣味,混合著雨水,黏黏糊糊令人作嘔,前麵的人墜入這道臨時填埋被水浸泡後突然坍塌的壕溝,後麵的聯軍步兵想要停住腳步,卻被身後不知情的人推著成片掉落,就像被推倒的羊骨牌般,紛紛落入橫跨長灘的這道巨大的泥漿壕溝中。

帶著幾名扈從的盧魯?巴赫因人群擁擠跌落馬下,精疲力儘的馬匹躺在泥水中掙紮著,發出淒慘的嘶鳴聲,盧魯?巴赫勉強躲開了墜溝的厄運,他剛想把手伸向陷入泥漿壕溝的保鏢小恰,卻險些被擁擠的人群擠倒踏在腳下,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忙起身張開胳膊,被人流裹挾著往前而去,行進的人群大軍毫無察覺,依舊一味向前推進,瞬間用人將這道壕溝擁滿,前麵的人還沒來得及爬到對岸,就被後麵的人踩著陷入泥中,人們像是被恐懼支配的行屍走肉,踩著屍體填滿的壕溝繼續向前逃去。

“壕溝不是填好了嗎?”攸丘?克勞茲催馬踩著那些屍體越過壕溝,濺起的血水和泥水四處飛濺,他追上亞麻衫被泥染成褐色的盧魯?巴赫,憤怒地吼道。

盧魯?巴赫扭臉看看沒有被踩踏處那依舊平坦的地方,絕望地嘟囔道:“誰他媽知道,現在可不是囉嗦的時候!”說完,他又加快了腳步向前逃去,心裡卻在不停地咒罵著天地。

狂風夾雜著密集雨點,如瀑布般澆在人們臉上,打得人臉生疼,長灘的地麵因雨水浸泡越來越鬆軟,徹底變成了片粘稠的沼澤,過膝的泥漿讓所有戰馬折翻在地,險些被戰馬壓住的攸丘?克勞茲翻滾起身,他的眼睛裡燃燒著怒火,憤怒地撲上前扯住盧魯?巴赫皮帶,將他摔倒在地,雙手死死地掐住盧魯?巴赫的脖子吼道:“都是你這個廢物指揮的!”盧魯?巴赫的臉被憋得通紅,他拚命地掙紮著,雙手胡亂地揮舞著,試圖掰開攸丘?克勞茲的手,但卻被泥水淹過臉頰,心中湧起強烈的求生欲望的盧魯?巴赫慌亂地拔出腰間匕首,用力刺著還穿著鎖甲的攸丘?克勞茲,匕首順著鎖甲胡亂撥拉,終於劃破了攸丘?克勞茲,盧魯?巴赫乘機推開攸丘?克勞茲翻身逃離,不遠處的安克緹?侖尼提著長劍來到近前,用力向盧魯?巴赫砍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趕來的老列夫用劍擋開了這致命的一擊,大聲喊道:“想自相殘殺......”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攸丘?克勞茲從背後一劍刺穿到前胸。老列夫瞪大眼珠,看著麵前那帶血的劍尖,他驚愕地回頭望著陰兀的攸丘?克勞茲,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安克緹?侖尼一劍插入腰肋,鮮血如泉湧般從他的傷口噴出,在雨中潑灑出道道詭異的血線。

而不遠處的老列夫兩個兒子看到父親遇害,怒吼著向攸丘?克勞茲和安克緹?侖尼衝來,可剛將手中的劍揮舉起,便被周圍十幾名奎托姆鐵甲兵用長矛捅成了馬蜂窩,旋即緊挨著父親的身體倒在泥水中,散出大片血花,那血花在雨水的衝刷下,漸漸擴散開來,將周圍的泥水染得鮮紅。

盧魯?巴赫看著這意外的衝突,在雨中慌忙爬起身想要逃走,攸丘?克勞茲和安克緹?侖尼已經帶人來到近前。

就在盧魯?巴赫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苦艾穀聖力德?朗通帶著幾名苦修士親信突然奔來,舉著長劍衝向攸丘?克勞茲,與他拚殺起來,盧魯?巴赫借機呼喊著自己親兵向前逃去,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和他的淚水混在一起。雨越下越大,衝刷著地上的血跡和人們身上的泥濘,整個長灘都彌漫著血腥和絕望的氣息。被雨水澆得腦袋發木的盧魯?巴赫邊向前蹣跚邊氣喘籲籲道:“快...去乾掉攸丘...乾掉他!”但除了十幾名巴赫家‘百人團’騎兵成員折返參與圍攻,其他小奧古斯塔士兵們也渾身麻木地隻顧向前逃去,徹底潰退的聯軍越來越慢,身後不時傳來隱約的慘叫聲。突然天空響起幾聲炸雷,如天崩地裂般震得人耳鼓生疼。雨驟然而停,逃亡到心肺撕裂般的盧魯?巴赫終於雙腿癱軟地倒在地上,努力昂起臉避免被地麵泥水淹沒,卻被周圍士兵們踩踏起的苦澀泥水一股股濺到口中,他絕望道:“完蛋!”

“起來!”突然有人喊著將盧魯?巴赫從泥漿中扯著不停往起拽,盧魯?巴赫隻覺得渾身癱軟,仿佛所有的力氣都在這漫長的逃亡中耗儘。

勉強起身的盧魯?巴赫微微轉過臉,模模糊糊看到了格瑞?帕夏和巴塞爾,臉上露出如黑暗中看到了曙光般的驚喜,於是晃晃悠悠大口喘息道:“你們還活著?”聲音中帶著些難以置信。

旁邊的巴賽爾忙攙著盧魯?巴赫先前走道:“指揮使大人,現在可不是聊天的好時候!”說著攙扶著盧魯?巴赫向前逃去。

死裡逃生、懵懵登登的盧魯?巴赫忙道:“你們......”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陣嘈雜的聲音打斷。

格瑞?帕夏回身用劍刺倒名坎帕尼追兵,隨即指了指著湖麵道:“我們遭到了沼澤人圍攻,是賽恩斯救了我們!”盧魯?巴赫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湖麵那艘獨木舟上的賽恩斯身影,又看看周圍那幾十艘正在準備圍攻這個魯姆圖長老的沼澤叛軍舟船,心中一沉呢喃道:“賽恩斯敗了,咱們逃不出長灘必死無疑!”說完,他恨恨地往前逃去。

巴塞爾的親信奧德賽忙追上盧魯?巴赫喊道:“聖子呢?趕快讓他施法。”眼神中透著單純,話語中透露出期待,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聖子身上......

在大雨滂沱的長灘另一處,身穿青銅盔甲、高出身邊士兵半截的堊德羅在泥濘中拖著步子慢慢前行,那青銅盔甲在雨水的衝刷下,閃爍著青黃冷光,這位厄姆尼帝王突然回過頭,向坐在簡易木椅上的培哥道:“虔世會聖子大人,不知道您對我們厄姆尼人的禮遇是否滿意?”

靠坐在由矛杆、木棍綁紮木椅中的培哥轉過臉,看著泥濘中艱難抬轎的幾名厄姆尼士兵,培哥又抬頭看看上方那塊遮蔽大雨的破爛油麻布,儘管雨水不斷地從布縫中滴落下來,不停打在他的臉上,但培歌仍舊愧疚萬分地咽了口唾沫道:“其實...我可以自己走,雖然我是俘虜,但肯定不會逃跑,您也知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也帶著些小心翼翼。

堊德羅摘下自己那頂隻露眼窩的青銅頭盔,左右張望著周圍扛著長矛低頭前行的羅酆軍士兵,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自信,向培歌微微笑道:“您是我請來的貴客,不是俘虜,而且鄙人擔心屬下士兵會冒犯閣下,畢竟他們對您不甚了解,所以必須讓他們知道您的尊貴,這樣即使我不在場,您也會惟渥惟豐!”說完,他輕輕拍了拍身邊士兵的肩膀,那士兵立刻挺直了腰板。

培歌張大嘴點點頭乾笑道:“在大軍之中還能這樣保持禮節,怪不得您能受到...萬眾敬仰!”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心中卻不停揣測堊德羅的意圖。

堊德羅望望前方羅酆軍圍攻伯尼薩聯軍掉隊尾兵的血腥場麵,不屑地哼了聲後回頭笑道:“這是應有的禮貌,如果您是戰士,咱們可以刀槍相搏,但您是虔世會聖子,這樣咱們才能平等對話,隻可惜雨天無法讓我為您熏香,真是萬分遺憾。”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調侃,但又讓人感覺捉摸不透。

培歌忙努力坐直身子彎腰點頭道:“您是西摩納的大祭司,而我隻是虔世會的侍從修士,我怎可與您同日而語!”他的動作顯得有些拘謹,眼睛始終不敢直視堊德羅。

臉上掛滿水晶般大顆雨珠的堊德羅突然轉過身,眉頭緊皺望著雨霧迷蒙的軍隊後方,若有所思道:“您現在對戰爭有何感想?或者有何預測?”說著探究般望著培歌,似乎想要從他口中找到什麼。

培歌慌亂地看看周圍大雨中鋪天蓋地的幾萬厄姆尼羅酆軍,心中一陣發慌,於是為難又尷尬道:“其他我難以預測,不過您的腿怎麼樣了,最好還是找個醫師及時診療。”說著試圖轉移話題,不想卷入這場危險的對話中。

堊德羅驚訝地望著培歌,笑而不語地搖搖頭,似乎對培歌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隨即突然向身邊的侍從道:“下令繼續追敵,但要首位兼顧,好像有些朋友尾隨在咋們後方!”

傳令的號角聲劃破雨幕,尖銳而淒厲,在空曠的長灘上回蕩,驚起群棲息在蘆葦叢中的水鳥,它們撲騰著翅膀,在風雨中驚慌逃竄。那號角聲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幾個鬆散的厄姆尼羅酆軍方陣瞬間有了行動的指令,他們齊聲呐喊,雨水順著頭盔的縫隙灌進脖子,卻渾然不覺,繼續呐喊著向前追擊伯尼薩聯軍。後方幾個厄姆尼方陣則迅速緊縮陣列,士兵們麵色凝重,將長矛整齊地調轉向後,矛頭在黯淡的天色下依舊閃亮,警惕地防守著大雨中那些隱隱約約逐漸靠近的身影。

堊德羅站在陣中,雨水順著他高大的身軀不斷流淌,濺起片片微小的水花。他做著請的手勢,動作優雅卻又帶著不容置疑,隨後帶著坐在簡易木椅上的培歌來到軍隊後方。

培歌坐在這個臨時綁紮的木椅上,雙手緊緊抓住椅子兩側,他望著四周如泥沼般的地麵和遠處模糊不清的景象,心中滿是不安,眼睛不時地瞟向堊德羅,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堊德羅如雕塑般靜靜地站在那裡,凝視著大雨,雨幕如同層厚重的灰色紗簾,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的眼神卻堅定而銳利,似乎能穿透這層層雨霧,看清遠處的一切,終於,烏壓壓的沼澤人出現在對麵,他們渾身散發著原始而野蠻的氣息,在雨中大步走來濺起渾濁的泥水。

“瞧瞧,這不是我的朋友卡薩?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嗎?”堊德羅嘴角微微揚起,露出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在雨水的衝刷下多多少少有些怪異。

培歌在椅子上猛地坐直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對麵如潮水般湧來的沼澤人大軍,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道:“他們來乾什麼?”

“鬣狗喜歡尾隨受傷的動物,因為它們覺得有可乘之機!”堊德羅打趣道,笑聲在風雨中顯得格外爽朗,可那話語中卻暗藏著殺機。話音未落,大雨中的卡薩?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邁著大步來到對麵,雨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胡須,順著臉頰不斷滴落,這兩位魯姆圖重要部族首領抬起臉,死死地盯著堊德羅。

“兩位朋友,是什麼讓你們勞師而來?”堊德羅微笑著大聲道,聲音沉穩而有力,在風雨中傳得很遠,他微微抬起下巴讓人感覺有種上位者的從容。

渾身濕漉漉的卡薩?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相視一笑,抬著下巴扯起嗓子大聲道:“債務!”

“哦?”堊德羅佯裝驚詫,眼睛微微睜大,眉毛向上挑起,語氣中帶著戲謔道:“難道我的士兵虧欠了你們的魚錢,或是賭債?”

“少廢話!”卡薩?普帕姆向前一步,他揮舞著手中的長矛,矛頭直指堊德羅吼道:“你們還欠我們兩大車金子,三大車銀子,你忘了嗎?”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在灰暗天色下顯得猙獰不堪。

堊德羅撇撇嘴,依舊不屑道:“沒想到引用的諺語變成了債務!”他微微搖頭,臉上露出抹苦笑,似乎對這兩人的貪婪感到無奈。

“哈哈哈!”卡薩?普帕姆乾笑著厲聲道:“把你們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否則我們親自去拿!”他邊說邊用力揮舞著長矛,雨水和泥水隨著他的動作四處飛濺。

堊德羅苦笑這搖搖頭,冷冷望著對麵手持厄姆尼長矛、彎刀的沼澤人大軍,心中湧起股厭惡地說道:“你們簡直貪婪又愚蠢,偷竊了我送給赫斯兄弟的刀矛,居然還來威逼我,但就是站得離我太近!”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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