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克斯洛城內,青黑色的石屋街道籠罩在嗆人的白色煙霧中,仿佛被塞滿了白色的棉絮。奎托姆領主旁岑?瓦萊騎在馬上,眉頭緊皺,不停地用手扇著麵前的煙霧,咒罵道:“馮格這個老褲襠肯定瘋了,在城內焚燒屍體,在野外挖些坑埋掉多好,哪怕是在城牆下!”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厭惡和不滿,頭頂的那支烏坎那斯長箭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箭杆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呈現出暗紅色,像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旁邊的衛隊長瑞思薩牝用那繡著家族的紋章捂著口鼻,在煙霧中若隱若現,待一陣大風吹過將這些惱人的煙霧吹散,他四下打量著這座街道寬闊、牆壁光滑的特克斯洛城,目光掠過整齊的石屋,落在遠處恢弘空蕩的祈貞廣場上,不禁感慨道:“果然名不虛傳,特克斯洛城越來越像個大型修道院了。”他的語氣中帶著絲讚歎,又夾雜著些許難以察覺的憂慮。
腦門上插著長箭的旁岑?瓦萊回過頭,眼神凶狠地盯著瑞思薩牝,咬牙切齒道:“修道院?你見過哪座修道院會將病人活活燒死。”他的瞳孔因憤怒而微微收縮,嘴角緊抿,露出道淩厲的線條,仿佛下一秒就要將眼前的人撕碎。
瑞思薩牝指著祈貞廣場噴泉前跪拜祈禱的幾名修士,隻見他們身著灰色的修士袍,在煙霧中顯得格外肅穆,於是催馬來到他們麵前,從懷中掏出枚銀幣用拇指輕輕彈起,銀幣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伸手將其抓在手中,隨即向這幾名修士微微點頭行禮,又扯馬快速回到旁岑?瓦萊身邊道:“這裡有很多虔世會修士,專門治病救人的,你說的那是不靠譜的流言蜚語。”
旁岑?瓦萊猛地回過頭,盯著滿臉笑意的瑞思薩牝,疑惑道:“你剛才去乾嘛了?”
瑞思薩牝回頭再次望了眼那些祈貞廣場噴泉前跪拜祈禱的幾名修士,眨眨眼道:“我去向他們致敬,有問題嗎?”
旁岑?瓦萊不禁低聲咒罵道:“致敬?我他媽都誤以為你是要捐錢,你卻在他們麵前拿出枚閃亮的錢幣,然後又揣回到自己兜裡?老馮格和手下都貪財如命,難道沒聽過那句話嗎?‘隻要是修士們看到的,就是他們的’,我那愚蠢摳門的姐姐怎麼有你這麼愚蠢摳門的兒子!”話語間滿是咬牙切齒的聲音,似乎對這個外甥不僅徹底失去了信心,甚至有些厭惡。
瑞思薩牝尷尬地撇撇嘴,瞪大那清澈的眼睛道:“難道錢財比真誠更有敬意?”
“閉嘴吧!”旁岑?瓦萊臉色鐵青道:“我終於知道我那親愛的姐姐為什麼不讓你管理當鋪的原因了!”話音剛落,卻見噴泉前祈禱的修士從一旁經過,於是忙低頭行禮道。
而就在這些帶著鬥篷帽的修士與兩人擦身而過之時,其中一名修士不露痕跡地用垂著的手伸出了拇指,又迅速縮回。
看到這個手勢,瑞思薩牝暗自鬆了口氣,滿臉堆笑地向旁岑?瓦萊道:“咱們快走吧,跟著這些修士,虔愛殿就在前麵!”
“當然!”旁岑?瓦萊沒好氣道。
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多時,大路邊一座柱廊陽台花紋凹凸、門廊上還雕刻著宗教故事圖案的宏壯大理石建築出現在眼前。陽光灑在建築的表麵,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瑞思薩牝抬起頭,隻見這座氣勢雄偉的建築的三角屋額上雕刻著“虔愛殿”三個大字,字體內斂又蒼勁有力,仿佛蘊含著某種神聖的力量,於是跟著旁岑?瓦萊跳下馬,剛想邁步走上虔愛殿門前石階上。
十幾名鐵甲軍舉起長矛,遠遠大聲嗬斥道:“乾什麼?”他們身著厚重的鐵甲,臉上蒙著布,隻露出雙眼睛,眼神警惕而銳利,似乎周圍隨時都會出現巨大的威脅。
打量著這些用布蒙著口鼻、隻露眼睛的鐵甲軍士,旁岑?瓦萊背起手,挺直了腰板大聲道:“我是奎托姆城的領主旁岑?瓦萊,帶我去見主教大人。”
看著腦門上插著支長箭的旁岑?瓦萊,幾名士兵互相對視,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懷疑。有個膽大的士兵又大聲問道:“不管你是什麼人物,我問你,你最近打過擺子嗎?”話語間帶著些許緊張和不安,並高高舉起長矛,似乎害怕聽到某個可怕的答案。
旁岑?瓦萊有些反應不過來,皺著眉頭,眼神中滿是困惑。旁邊的瑞思薩牝急忙湊近他,低聲道:“他們在懷疑你有沒有感染瘟疫,特征就是渾身發抖,也就是打擺子、流鼻血、渾身發燙,呼吸困難,軟的像灘泥巴。”
旁岑?瓦萊頓時慍怒地抬起臉,望著麵的鐵甲軍士道:“一群膽小鬼,穿戴成這樣,你們的爹媽是坦霜人嗎?還打擺子,哪來的犄角旮旯鄉下話,老子告訴你們,老子我打擺子、流鼻血、渾身發燙,呼吸困難,軟的像灘泥巴,怎麼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充滿了憤怒和不屑,似乎在不停挑釁這些士兵的底線。
十幾名鐵甲兵急忙伸出閃著寒光的長矛,遠遠對準旁岑?瓦萊和瑞思薩牝,似乎隨時都可能刺向兩人般大喊道:“離大殿遠點,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這時,虔愛殿華麗的鎏金大門被緩緩打開,門軸轉動時發出“吱呀”的聲響,顫顫巍巍的虔世會主教馮格在侍從修士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身著樸素的黑修士袍,身體佝僂,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而這位主教好似對台階前的來人視而不見,咳嗽了幾聲後望著那些衛兵,聲音沙啞而無力道:“誰啊?”
衛兵們忙收起長矛,轉身行禮道:“尊敬的主教大人,我們抓住個腦袋上帶隻箭的怪物,他自稱是奎托姆領主,但我們懷疑他已經感染了瘟疫,是否需要將他們押送到潔淨所?”說罷又將長矛對準了旁岑?瓦萊。
身穿樸素黑修士袍的老馮格抬起臉,惡狠狠地盯著旁岑?瓦萊,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不滿,又咳嗽幾聲有氣無力道:“原來還真是偉大的奎托姆領主,誤會了,快點...進來...快進來。”說罷又詫異地打量著旁岑?瓦萊額頭上的長箭,強忍著笑道:“還真是腦袋上有箭的怪物。”語氣中帶著些諷刺和不屑,似乎在嘲笑旁岑?瓦萊的狼狽模樣。
旁岑?瓦萊怒哼了一,邁步踩著那十幾級青玉石台階,挺胸昂頭地進入虔愛殿,腳步堅定而有力,仿佛在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威嚴,但卻又開始觀賞著虔愛殿恢弘雕刻彩繪,並看著上麵那些故事圖畫開始發笑,不知不覺來到餐憩廳前,可剛走入卻又慌忙轉身,想要快步離開。
餐憩廳的鎏金穹頂下,突然炸響一聲怒吼道:“給我滾回來!”聲浪震得水晶吊燈嗡嗡作響,旁岑?瓦萊剛抬起的腳懸在半空,鎏金靴馬刺在燭光中閃過冷光。他咬著後槽牙轉身,拚花地板映出他鐵青的臉,那上麵還沾著戰場的泥漬,與廳內光亮如鏡的地麵形成刺目對比。
旁岑?瓦萊不情願地回過身,挪著步子進入這間同樣奢華的餐憩廳,將手放在胸前努力低著頭道道:“吾王安康!”說著單膝跪地,手按胸口時,鎖子甲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披著金色王袍的查理尼二世緩緩轉過身,王冠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脖子上的寶石項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仔細打量著旁岑?瓦萊片刻,大聲揶揄道:“瞧瞧瞧,咱們的英雄歸來了,腦袋上還插了支箭,比那母雞的紅冠子還好看!”說罷臉色鐵青地死死盯著旁岑?瓦萊。
旁岑?瓦萊重重呼出兩口粗氣,額間的長箭隨著動作輕顫,有些賭氣地抬頭回嘴道:“母雞不長紅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