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尼二世冷笑道:“你問我?我倒想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肯定……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我!”老馮格凸起眼球,像要從眼眶裡蹦出來,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瘋狂。他急聲辯解:“大修士團幾位主教可以為我作證……他們德高望重,從不妄言……”說著用手指著身後五名垂首而立的修士,他們的黑袍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陰沉,像五尊沉默的墓碑。
查理尼二世瞥了眼那五名蒼老的“虔世會六人團”成員——他們垂首而立,黑袍在殿內穿堂風中微微擺動,像五株根係腐朽的枯槁古樹,兜帽邊緣的絨毛早已被歲月磨成灰絮。他回身望著虔愛殿牆體上的一幅壁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羊脂玉佩,那玉佩被體溫焐得溫熱,緩緩道:“我認得這幅,五光十色的畫作,是我父親從撒布萊梅請來的提齊喬諾爵士所製的《厄斯河邊的追逐》。傳說出賣聖首的叛徒賈法利外出遊玩,被聖首的信徒在厄斯河邊追殺,最後身首異處——不,脖頸處還連著點皮,像塊沒切乾淨的凍肉。他的鮮血流入了厄斯河水中,把河水都染成了胭脂色。”他湊近幾步,靴底碾過地上的塵土,目光掃過壁畫上飛濺的血色顏料——那顏料好似摻了真血,在百年後仍透著詭異的腥氣,“提齊喬諾爵士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壁畫大師,雖然畫作中總善於用鮮血來傳達宗教之愛,但這種讓人身臨其境的畫藝著實高明。尤其叛徒賈法利垂死那充滿恐懼的眼神,瞳孔裡都映出了追兵的刀光;還有他的手,好像因觸碰到自己斷開的脖頸而在顫抖,指節都繃得發白,像要摳進自己的肉裡。”
查理尼二世話音剛落,衛隊長奎德手中的長劍便如毒蛇出洞,“噗嗤”一聲從一名侍從修士後背刺穿,劍尖帶著暗紅的血珠透胸而出,在陽光下閃著妖異的光。他抬腳將屍體踹翻在地,那修士在地上大口喘氣,四肢抽搐如離水的魚,黑袍迅速被鮮血浸透,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猙獰的花,邊緣還在滋滋地往外滲著血沫。
人們驚駭地看著這幕,喉嚨裡像堵了團浸了水的棉花,連嗚咽都發不出來。又偷偷瞥向自己身後那些手持長劍的鐵甲兵——他們鎧甲上的寒光映著壁畫的血色,在臉頰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讓人忌憚又驚恐,個個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凝成了白汽。
而查理尼二世扭臉望向另一幅壁畫,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窗外的風雪:“隔壁這幅我也認得,也是這位大師的巨製,《牧羊女的祈禱》。好像是在說一名少女用匕首手刃了強暴自己的異教徒士兵。很多人說這幅畫不合理,被強暴的少女如何能將一名殘暴的雇傭兵殺死?雖然畫上這名雇傭兵好像有些蒼老,鬢角斑白,盔甲都磨出了毛邊,露出底下鏽蝕的鐵皮,但畢竟他是個無惡不作的野獸。可他確實被殺死了,身後那些士兵卻在觀望——有人還在抬頭玩弄搶來的寵物金絲雀,鳥爪在他指尖撓出細碎的血痕,血珠滴在鳥羽上;大部分人是在圍觀,看著這個禽獸士兵瞪著雙眼躺在那裡,眼球都快凸出來了,像兩顆要炸開的血泡。”他頓了頓,指尖點向壁畫中士兵的胸口,指甲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冷痕,“他和賈法利很類似,同樣眼神中充滿絕望。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傷口在哪?肚子?胸口?亦或者是其他地方?但他就那麼死了……死得像條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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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衛隊長奎德再次揮劍,長劍“唰”地貫穿了一名修士的胸口。那修士悶哼一聲,嘴角溢出的血沫在下巴上凝成暗紅的冰,被踹翻在地時,手中的聖書滾落,與石板碰撞發出“啪”的脆響,很快便被湧出的鮮血淹沒,在血色中泛著微弱的光。
看著地上兩名修士被鮮血浸泡的黑色長袍——那顏色深得像凝固的夜,邊緣卻泛著詭異的暗紅,老馮格臉色煞白如紙,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尖彙成水珠滴落。他不停張著嘴,像離水的魚,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卻發不出半點完整的聲音,最終眼角抽搐著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那片刺目的紅——那顏色讓他想起焚屍爐裡跳動的火焰。
查理尼二世側臉瞟了眼老馮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像冰棱般鋒利,往前邁了幾步打量著虔愛殿的壁畫,聲音陡然提高:“這從牆角到屋頂的壁畫,有很多幅,甚至可以說是無數幅,都是提齊喬諾爵士耗費十幾年心血所做。尤其是屋頂那些拱形的邊角,據說搭建的腳手架就耗費了上千根鬆木;還有那些顏料,尤其是用青金石磨製的藍色顏料,簡直比黃金都昂貴幾十倍。這些壁畫簡直是靠舉國之力才完成——因為我父親的信仰,伯尼薩帝國的信仰光芒萬丈,不容玷汙!為此我們在所不惜,隻是……”
“噗嗤!”
第三名修士被衛隊長奎德刺倒在地,血沫濺起,在壁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紅痕。
人們驚恐地瞄著在自己背後來回走動的衛隊長奎德——他的靴底沾著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個暗紅的腳印,像串移動的血符。個個緊握拳頭目光卻死死盯著老馮格,像要噴出火來,那眼神裡有憤怒,有恐懼,更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老馮格瘦小的身體在黑袍下不停顫抖,像秋風中的落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唇抿成一條慘白的線。查理尼二世臉色驟變,猛地抬手指著穹頂那幅巨大的畫作,厲聲道:“《聖諾托洛大之戰》!所有聖徒與異教軍殊死奮戰,最終無一幸免!背叛的代價,就是所有人……無一生還!”
話音剛落,鐵甲兵們“嘩啦”一聲後撤半步,動作整齊劃一,齊刷刷舉起手中的長矛,矛尖寒光閃閃,如一片驟然升起的森林,對準了虔愛殿內所有修士的後背,矛尖的陰影在他們黑袍上投下閃亮的印記。
“你父親的婚禮曾經是在這裡……”老馮格突然抬起枯瘦的雙手,像兩塊皸裂的老樹皮,他絕望地盯著查理尼二世,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的鐵器,“你不能……不能讓這裡染上更多的血……這是神聖之地……”
查理尼二世慢慢轉過身,猩紅襯裡的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帶起的風卷動地上的血珠。他冷若冰霜地湊近老馮格,壓低的聲音像鋼針:“我父親對曾經的勒芒二世充滿敬意,甚至在虔世會遭到普矣教絕罰時舉兵予以庇護。因為勒芒二世和我父親互相敬重,他就像我父親瘸腿的義肢,支撐著帝國的信仰。所以我們家族傾其所有修繕這座修道院,鎏金的聖像、嵌寶石的祭壇,一磚一瓦都是心血。但如果,義肢開始潰爛流膿,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砍去廢腿——我也是如此。況且這裡血流滿地也不是一次兩次,壁畫上的紅,可不全是顏料調的!”說著緩緩舉起手,指尖指向穹頂那幅《聖諾托洛大之戰》,那些舉著長矛的鐵甲兵們立刻弓著腰將長矛後收,矛尖在燭火下閃著嗜血的光,準備向前猛刺而出,空氣裡彌漫著鐵器與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
看著查理尼二世湊在自己麵前那布滿血絲的眼球——瞳孔裡映著壁畫上飛濺的血漿,老馮格眼珠亂轉拚命思索,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法般楞在那裡,仿佛有道閃電劈開混沌的記憶。他慢慢回轉眼球,猛地舉起顫巍巍的手,指節抖得像風中的殘燭,聲音帶著哭腔:“我對王上絕對忠誠,是有人想陷害我,想破壞虔世會和王室的和睦!他們就像躲在暗處的毒蛇!”
盯著滿頭大汗的老馮格——汗珠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衝刷出兩道淺痕,混著灰塵在下巴凝成泥線,查理尼二世緩緩放下手,冷笑道:“誰陷害你我不知道,六人團德高望重我也相信。但如果布雷?考爾要是知道他妻子在你這兒,會帶著鐵騎踏平你的特克斯洛,馬蹄能把石頭都碾碎,到時候彆說你這把老骨頭,連殿頂的鴿子都剩不下一隻!”
老馮格舉著枯骨般的手,抬起扭曲的臉,皺紋裡還沾著未乾的汗:“我真不知道!前段時間布雷?考爾還來拜訪,我還答應幫他尋找妻小......”
查理尼二世俯身貼著矮自己一頭的老馮格,呼吸噴在對方頭頂的禿斑上,帶著濃烈的皮革與酒氣:“對呀,然後他得知,原來妻兒就囚禁在虔愛殿裡——在你這‘德高望重’的主教眼皮底下,喝著餿水,披著破氈!”
“不不不,隻有他老婆!孩子已經......”老馮格慌裡慌張地擺手,袖口掃落地上的血珠,在石板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跡。他又急忙盯著查理尼二世道:“王上,你不能這樣卸磨殺驢!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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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六人團大修士中的奈木顫顫巍巍走上前,黑袍下擺拖過地上的血跡,在身後留下道暗紅的拖痕。他抬起滿是褶皺如爛蘋果的臉,用盲人般空洞的眼睛望著查理尼二世,哆哆嗦嗦道:“王上,這個場麵...讓我想起了曾經的鐵座修道院,血流成河啊...屍體堆到了聖壇...我願意...為馮格主教做擔保,他絕非奸佞之徒!”
看著大修士奈木灰白枯槁、宛若死屍的麵容——皮膚像貼在骨頭上的油紙,嘴唇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查理尼二世狠狠一巴掌打在老馮格臉上,“啪”的一聲脆響震得殿內回聲嗡嗡,血珠從老馮格嘴角飛濺而出:“如果與你無關,就管束好自己的手下!他們的自作主張,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老馮格眼珠轉轉,像算盤珠般飛速盤算,偷偷瞟了眼呆滯不動的大修士奈木,又順著大修士希赫岐從袖管偷偷伸出的手指望去——那指尖指向瑟瑟發抖的邱鳩,對方正拚命低頭縮著脖子。老馮格頓時大徹大悟,猛地指向侍從修士邱鳩,聲音陡然拔高,震得燭火都晃了晃:“就是他!這個披著修士袍的魔鬼!他經常背著我擄掠、囚禁無辜的人,把良家婦女拖進地窖,我早有發覺卻沒及時製止,是我的疏忽!我的罪啊!”
侍從修士邱鳩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拳頭,急忙往後退了兩步,靴底在血泊裡打滑,後腰撞到冰冷的石壁:“主教...老馮格,你你你.......”
“就是他乾的!我可以證明!”旁邊的修士布鍥突然站出來大聲道,“他身為主教侍從修士,仗著權勢威脅下麵的人乾了很多邪惡的事,連修道院的地窖都被他改成了囚籠,鐵鏈上還沾著乾血!”
侍從修士邱鳩看著慢慢圍向自己的人群——他們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恐懼交織的光,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野狗,咬牙切齒道:“你們,你們這群...”
不等修士邱鳩把話說完,修士布鍥快步上前,猛地拔出短劍,寒光一閃便捅入他胸口,又貼近對方耳邊,聲音帶著血腥氣:“閉嘴吧,這就是你的歸宿,沒人會記得你,除了地獄裡的蛆蟲!”隨即猛往後撤,濺了一身血點,那些紅點在他黑袍上像開了朵妖異的花。他高聲道:“這個罪惡的偽教士,罪該萬死!”眾人一擁而上,長矛與短劍像雨點般落下,“噗嗤噗嗤”的穿刺聲不絕於耳,將邱鳩捅得千瘡百孔。
修士邱鳩瞪大眼珠,看著自己被血染透的黑袍——那些暗紅的血珠正順著衣褶往下淌,在大理石地板上彙成蜿蜒的細流。他將手伸向圍攏的人群,指尖在空中徒勞地抓撓,仿佛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隨即“撲通”一聲栽倒在冰冷的地麵,額頭重重撞在石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旁邊的燭火都晃了晃。他雙眼圓睜著望向穹頂的壁畫,那裡聖徒的目光仿佛正冷冷俯視著他,仿佛還在祈求那遲來的救贖。
看著地麵流淌又漸漸凝結的血液——在燭火下泛著暗紫的光。查理尼二世眨了眨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話。
老馮格卻搶先轉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砸在血水裡濺起細小的血花,染紅了他的袍角。他嚎啕大哭,涕淚混著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流淌,在下巴處凝成渾濁的水珠,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我罪該萬死!被這個邱鳩蒙騙多年,讓他背著我做了那麼多罪惡的事,挖地窖囚良善,擄婦女行苟且!是我管束不嚴、覺察不周,愧對王室的信任,愧對上天神的庇佑,請王上賜我死罪,讓我去陪那些被他殘害的冤魂!”
查理尼二世走到趴在地上哀嚎的老馮格麵前,將鑲著紅寶石的靴尖放在他麵前的血水裡,靴底的紋路都被血浸透,聲音冷得像殿外呼嘯的寒風:“你確實有罪,罪該萬死。居然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神聖的虔世會中,讓聖潔的聖壇蒙塵,讓壁畫上的聖徒都為之哭泣!”
大修士奈木再次氣若遊絲地開口,嘴唇哆嗦著幾乎看不見動作,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救贖...這是最大的救贖...用罪人的血...洗清被蒙蔽的罪孽...”
查理尼二世不耐煩地瞟了眼好似要行將就木的大修士奈木——對方的黑袍下露出枯瘦的手腕,皮膚像透明的油紙,青筋在下麵清晰可見。這位君王沉思良久,眉頭緊鎖又緩緩舒展,猶豫道:“不過...不過你也是老眼昏花,被奸人蒙蔽。既然伊莎夫人已經找到,而且元凶也被正法,我...可以免去你的死罪。但你需要繳納糧食五百大車,要顆粒飽滿的麥穀;衣帛三千套,得是染了靛藍的細麻布;盔甲三千副,需是淬火的精鐵打造。這些東西由我轉交給布雷?考爾爵士,以期得到他對你的諒解,你願意嗎?”
老馮格如蒙大赦,不停親吻著查理尼二世沾滿血汙的腳麵,舌頭舔過冰冷的皮革,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我願意,我願意!就算傾家蕩產也願意!謝謝吾王恩典,謝謝吾王給我贖罪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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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尼二世鬆了口氣地點點頭,袍角掃過地上的血跡,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又麵帶憐憫地拍了拍老馮格肩膀——那力道卻帶著狠狠的警告:“切記我今天的話,再出岔子,就算聖子降臨也救不了你。”
老馮格又不停在血水裡跪拜,額頭磕在冰冷的地麵,發出“咚咚”的聲響,很快就磕得青腫:“誓死銘記、誓死銘記!字字句句都刻在骨頭裡,永世不忘!”
查理尼二世眨了眨厚重的眼皮,大聲道:“我們現在就去迪比特,將伊莎夫人送還布雷?考爾爵士,也免得風言風語讓他因誤會而做出不恰當的事情。今日之事絕不可外傳,誰敢多嘴,施以火刑!”
看著查理尼二世帶著伊莎——她披著小查理尼的紅絨披風,像一團移動的火焰,在灰暗的殿內格外顯眼,和眾鐵甲兵大步離開了虔愛殿,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殿外的寒風中。老馮格驚魂未定地呆望著那扇敞開、空洞的鎏金大門——門環上的銅獅在陰影裡張著嘴,仿佛要吞噬一切。他頓時感覺渾身冰涼,這才發覺黑袍已經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像一層冰殼,冷得他瑟瑟發抖。不禁向身邊修士吼道:“把我扶到餐憩廳!沒看見我快凍僵了嗎?”說完又猛地瞪起眼珠盯著修士布鍥,眼神裡閃過一絲陰狠,一字一頓道:“從今以後,你就是虔世會的主教從修士兼候補六人團成員!給我看好這群廢物,再出亂子,第一個扒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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