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格忙從窗戶往外張望,才發現是名弗林錫侍者正往這兒而來,於是清了清嗓子道:“搜身之後再讓他們進來!”
過了一會兒,修士侍衛輕輕推門而入,而他身後跟著名弗林錫侍者——正是之前那名灰藍色製服的侍從,手裡端著一個圓形的銀色托盤,托盤上放著一隻深褐色的碩大陶罐和兩個雕花銀杯。陶罐的表麵用釉彩畫著巴索爾山的雪景,銀杯的杯口則鏨刻著纏枝蓮紋,精致得不像盛酒的器皿。
還沒等老馮格開口問話,這名弗林錫侍者便將手中的托盤輕輕放在桌子上,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桌上的物品。他微微躬身,腰彎得恰到好處,既顯恭敬又不失體麵:“主教大人,龐岑爵士。”他的聲音平穩而溫和,“這是丹爵士特意為您準備的矮人烈酒,據說這酒是用巴索爾山的麥芽和雪水蜂蜜釀造的,在地窖裡陳放了三年,口感醇厚,能驅寒暖身。”
他頓了頓,側身讓出身後的侍衛,麵帶微笑補充道:“您的侍衛已經檢查過了——陶罐沒有夾層,酒液也試過無毒,請您放心慢慢享用。”說完,他沒有多餘的停留,再次躬身行禮後,便轉身準備離去。
瞟了眼桌上那隻深褐色大罐矮人烈酒,老馮格突然伸手扯住正要轉身離開的侍從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淺灰色的製服衣袖裡,腔調陰冷道:“孩子呢?潤士?丹答應給我們送來的小蘭德,人在哪裡?”
侍從被扯得一個趔趄,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微笑,語氣恭敬卻帶著幾分疏離:“主教大人息怒。丹爵士特意交代過,小蘭德目前在城外的聖心孤兒院,從孤兒院到驛站需穿過大半個弗林錫城,路途稍遠,可能會耗費些時間。他已派了兩名最可靠的侍衛去接,讓您先嘗嘗這壇陳釀的矮人烈酒,好酒配佳音,才不算辜負這三年的窖藏。”
等這位口舌伶俐的侍從身影徹底消失在驛道儘頭的蘋果林裡,遠處突然狂奔來匹戰馬,侍從修士布契從馬上飛躍而下,氣喘籲籲地快步走進屋子。他的黑色修士袍沾滿塵土,褲腳還沾著幾片乾枯的草葉,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在下巴處聚成水珠,他甚至來不及擦一把汗,便急急忙忙湊到老馮格耳邊低語道:“主教大人,隘口那邊已經安頓好了,我帶了五個兄弟繞著弗林錫城巡查了整整一圈——城裡城外沒有任何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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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難道潤士?丹真的沒有做任何準備?”老馮格皺緊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法杖頂端的藍寶石,寶石在光下泛著冷幽幽的光。他原本以為,潤士?丹會憑借烏坎那斯人的支援在城中設伏,甚至做好了要經曆一場惡戰的準備,可眼前的情況,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他心裡莫名發虛。
侍從修士布契湊得更近,呼吸間帶著奔跑後的粗重氣息,語氣裡滿是不屑:“大人您就是想太多了!他現在就是案板上的肉,沒了烏坎那斯人的撐腰,又被咱們幾千虔世會騎兵圍著,隻要他還想保住弗林錫領主的位置,還想活著享受榮華富貴,就得乖乖聽咱們的話!要是敢輕舉妄動,咱們的騎兵半天就能踏平弗林錫,他可舍不得丟了這條命!”
“不對...還是不對勁!”老馮格突然按住發脹的額頭,快步坐回天鵝絨軟榻上,柔軟的絨麵陷下深深的印痕。他盯著地麵地毯上交錯的藤蔓紋樣,眼神閃爍不定,思索片刻後,突然招手讓布契來到自己麵前,嘴唇幾乎貼在對方耳邊,聲音裡帶著嗜血的狠厲,“管他有沒有準備!你現在就派人去通知城外的騎兵——給我傳下死命令,要是看到驛站這邊升起火光,就馬上殺進弗林錫城!記住,要殺光所有人,燒光所有房子,一個不留!不管是白發蒼蒼的老人、剛會走路的孩子,還是抱著嬰兒的女人,都不能放過!我要讓弗林錫變成一片焦土!”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光,仿佛已經看到了城中火光衝天的景象。
侍從修士布契愣了一下,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絲猶豫。他下意識地瞟了眼站在角落的龐岑?瓦萊,壓低聲音勸道:“可是大人,如果咱們真的屠城,小蘭德也可能活不成...到時候帶不回孩子,王上那裡您該怎麼交代?”
老馮格的臉色瞬間漲成紫紅色,胸膛劇烈起伏,法袍下的肩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顯然被這句話戳中了痛處。可他剛要發作,卻突然硬生生收住怒火,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冷笑道:“交代?不需要交代!你隻要按照我的命令執行即可,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彆再多問,小心禍從口出!”
侍從修士布契雖滿心疑惑,卻不敢再反駁,隻能連忙點頭:“遵命!”隨即轉身快步走出木門,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後“吱呀”一聲關上。布契剛出門,便看到兩名信使牽著馬候在驛館外,他立刻湊過去低聲吩咐,信使聽完後臉色一變,卻還是迅速翻身上馬,黑色的袍角在風中揚起,馬蹄聲“嘚嘚”遠去,很快便消失在蘋果園的儘頭,隻留下幾片被馬蹄驚落的蘋果花瓣,緩緩飄落在驛道上。
牙關緊咬的老馮格站在窗邊,望著信使遠去的方向,神經漸漸緊繃,手指不停地敲擊著軟榻扶手,發出“嗒嗒”的輕響,如同催命的鼓點。他嘴裡嘶嘶倒吸著冷氣,眼神裡滿是焦躁自言自語道:“按說溫頓斯特那邊兒也應該差不多了,怎麼還沒消息傳來?難道出了什麼岔子?要是‘六人團’的大修士們沒解決掉,後續的計劃就全亂了!”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聲音由遠及近,帶著幾分慌亂,仿佛有緊急情況發生。旋即,有兩人翻身躍下馬背,馬蹄揚起的泥土濺在驛館的木牆上,留下深色的痕跡。其中一人高聲喊道:“兄弟們,彆放箭!是我們,溫頓斯特和修士格林!我們有緊急情況要向主教大人稟報!”
門外的侍從修士布契聽到聲音,忙擺手讓圍在驛館周圍的幾名侍衛收起弓箭,而布契快步迎上前,疑惑地打量著兩人,溫頓斯特的黑色修士袍上沾著幾點深色的汙漬,格林的臉頰上還有一道淺淺的劃痕,顯然經曆過一番波折:“溫頓斯特兄弟,你不是在潤士?丹的府邸侍奉奈木大修士他們嗎?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溫頓斯特習慣性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鬆了口氣,胸膛還在微微起伏,語氣急促卻帶著幾分刻意的鎮定:“我奉主教大人的密令,來給他通報緊急事件——是關於‘六人團’大修士們的事,此事至關重要,必須當麵稟報!”
一直趴在門縫偷聽外麵對話的老馮格,聽到“六人團”三個字,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焰。他連忙拉開木門,動作急切得差點碰倒門邊的白瓷花瓶,語氣帶著幾分抑製不住的期待:“彆攔著!快讓溫頓斯特他們進來!”
溫頓斯特帶著身後那名叫做格林的修士,小跑著來到木門前。他先是警惕地掃視了一眼屋內的龐岑?瓦萊——這位奎托姆領主正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皮甲的衣角,似乎在發呆,卻又像在暗中窺聽。溫頓斯特這才放心地湊到老馮格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語氣裡帶著幾分邀功的得意:“主教大人,按照您之前的命令,活兒已經全部乾完了!‘六人團’的五位大修士,一個都沒剩下,而且被燒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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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馮格突然板起臉,眼神銳利如刀,上下打量著溫頓斯特,故意提高聲音,語氣帶著幾分故作的疑惑:“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溫頓斯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改口,聲音壓得更低,語氣裡帶著“悲痛”道:“主教大人,是潤士?丹!是潤士?丹那個叛逆!他膽大包天,竟然謀刺‘六人團’的大修士們,把他們全都鎖在議事廳裡,澆上香油點燃了火!我們拚儘全力想救,卻還是晚了一步!”說完,他還故意擠出副哭喪臉,用袖子抹了抹乾涸的眼睛,乘機偷偷抹上去了些唾沫,隨即哀歎一聲,好似在為大修士們的死而感到萬分悲痛,甚至開始擠出幾聲壓抑的“嗚咽”,咧開嘴似乎準備要嚎啕大哭。
“好了!”老馮格麵色冰冷地嫌棄嗬斥,眼神裡帶著刻意的震驚,語氣沉重:“大修士們全死了?五個都沒活下來?這...這怎麼可能!潤士?丹他竟敢如此放肆?”
溫頓斯特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張大嘴不停點頭,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悲痛”,甚至還微微發顫:“五個全死了!議事廳的橡木橫梁都燒塌了,隻剩下燒焦的框架,大修士們的屍體都被燒成了黑炭,風一吹,就化成了細細的灰燼,飄得到處都是!”說著,他還伸手指了指潤士?丹府邸的方向,“您看,那邊現在還在冒煙呢,黑色的煙柱都飄到半空中了!”說著快步走出屋子。
老馮格趕忙跟隨而出,順著溫頓斯特指的方向望去——遠處的天空中,果然有一縷淡淡的黑煙飄起,在湛藍的天幕下格外顯眼,像一道醜陋的傷疤。他又轉頭看了看溫頓斯特身後的修士格林,格林立刻會意,悄悄伸出右手,比了個“完成”的手勢。
老馮格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突然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癲狂而刺耳,在安靜的驛站裡回蕩,嚇得窗外蘋果枝上的幾隻蜜蜂“嗡嗡”地飛走,連花瓣都被震得簌簌飄落咬牙切齒道,“好啊...哈哈哈...潤士?丹,你真是幫了我大忙!這下,看誰還能護著你!‘六人團’大修士被你殺害,這可是滅門的重罪,就算聖子下凡,也保不住你的狗命!”
呆站在原地的龐岑?瓦萊,臉色早已變得慘白如紙,他看著眼前欣喜若狂的老馮格,又回想起剛才老馮格讓布契傳的屠城命令,突然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這位奎托姆傀儡領主張大嘴,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連牙齒都在打顫:“我聽到了...我全都聽到了!”他顫抖著伸出手指著老馮格,指尖因恐懼而不停晃動,“你這次來弗林錫,根本不是為了救小蘭德!你是要滅口——殺了‘六人團’的大修士,然後嫁禍給潤士?丹,激怒布雷?考爾讓他他領兵去襲擊巨石城!你...你想趁帝國內亂,奪取王位,當伯尼薩帝國的主人!你的心太狠了!”
老馮格臉上的冷笑如同寒冬的冰棱,泛著刺骨的寒意。他緩緩轉過身,白色法袍的下擺掃過地麵草葉,發出細碎的“簌簌”聲,像是死神的腳步在逼近。他邁著沉穩卻帶著壓迫感的步伐,一步步向龐岑?瓦萊逼近,眼底的狠厲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釘在對方身上。
龐岑?瓦萊被這眼神嚇得渾身發僵,雙腳不受控製地連連後退進驛館,後背“咚”的一聲重重撞在橡木牆上。粗糙的木紋硌得他肩胛骨生疼,這聲悶響卻像驚雷般炸在他心頭,讓他渾身一顫,牙齒都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顫。
“沒想到你還能理解到這個層麵,倒不算太蠢。”緊跟著進屋的老馮格死死盯著龐岑?瓦萊那蠟黃呆怔的臉,鬆了口氣般輕笑一聲,笑聲裡滿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要不然我怎麼會把虔世會所有骨乾信徒都調來?隻有他們,才能用最‘潔淨’的方式,清除弗林錫的異端。不過——”他頓了頓,抬手撣了撣法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指尖劃過衣料的動作慢條斯理,卻透著令人窒息的殺意,“有時候人還是傻點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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