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達又重重歎了口氣,眼神裡滿是苦澀,像吞了草原上的苦艾:“乾掉他?談何容易啊!篤瑪族群雖然隻有十幾個人,可在烏坎那斯人的心裡,他們比神明還要尊貴——部族的羊皮銘要由他們撰寫,祭祀天地的儀式要由他們主持,連頭人新生兒的名字都要由他們賜下,說是能保佑孩子長命百歲。他們的地位,就像高空翱翔的青鷂,誰都不敢輕易招惹,生怕觸怒了‘神明’,給部族帶來災禍。”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指縫裡還沾著草屑,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力:“我身邊確實有幾個不怕死的兄弟,都是當年跟阿父一起打過仗的,願意跟我一起乾。可就算行刺成功了又怎麼樣?繼任的篤瑪肯定會把這件事寫進羊皮銘,讓每個部族的歌者都傳唱,說我們是‘弑神的叛徒’,玷汙了烏坎納斯的信仰。到時候,我們就會成為整個烏坎納斯草原的仇敵,走到哪兒都會被追殺,連埋骨的地方都沒有!帕圖斯那麼看重部族榮譽,要是真變成這樣,他寧願自己死,也不會苟活,那不是讓他生不如死嗎?”
卡瑪什放下手中的羊骨,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星,臉上露出深深的感歎:“這才是真正的絕對權力啊!明明人少勢弱,卻能靠著部族世代積累的信仰,把所有人都拿捏得死死的,比拿著刀槍的首領還要可怕。”
紮克達聽到這話,又唉聲歎氣起來,聲音裡的無奈幾乎要溢出來:“可不是嘛!以前的‘飛鷹巴哈’,就因為在祭祀的時候,說‘祭品太多浪費糧食’,頂撞了老篤瑪一句,就被老篤瑪當眾拉到祭台上鞭笞,打得背上全是血痕,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何況我們現在,連部族都沒了,像無根的野草一樣浪蕩在草原上,哪還有能力跟老篤瑪鬥?”
卡瑪什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湊上前,壓低聲音道:“你們烏坎那斯人不是有句老話嗎?‘金銀不會走路、但可行千裡,金銀不會說話、但能說服人心’!既然硬的不行,咱們就來軟的,湊些金銀珠寶送給老篤瑪,說不定他看在錢的份上,就願意改改羊皮銘上的內容,放帕圖斯一馬呢?”
紮克達聽到這話,忍不住嗬嗬笑了兩聲,笑聲裡滿是嘲諷:“你說的這個辦法,在沒有深仇大恨的時候或許有用。可現在,老篤瑪已經鐵了心要置帕圖斯於死地——前段時間他的人放出話來,必須讓帕圖斯親自去他的帳篷裡低頭認罪,還要當著所有部族首領的麵自殺謝罪,隻有這樣,再送給他足夠多的金銀和牛羊,他才有可能把羊皮銘上汙蔑帕圖斯的內容刪改一兩句!否則,就算把整個草原的牛羊都趕給他,把我帳篷裡所有的東西都給他,他也不會鬆口!”
“這個糟老頭子!”阿基裡塔斯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大腳在地上跺得“咚咚”響,篝火的火星被震得濺起半人高,“我看就是他把帕圖斯逼成了‘餘念人’!之前帕圖斯在鹽山被咒怨纏上,差點跟赫斯動手,險些讓咱們兄弟自相殘殺,都是這個老東西在背後搞的鬼!心腸真他媽惡毒,比塔布提沼澤的毒瘴還要狠!”
紮克達聽到“兄弟相殘”四個字時,握著刀的手猛地一頓,刀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他眉頭緊緊皺起,像被風吹皺的湖麵,眼神裡滿是疑惑,不解地看向阿基裡塔斯:“兄弟相殘?帕圖斯和赫斯不是一直像親兄弟一樣嗎?經曆了多少生死,怎麼會差點自相殘殺?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卡瑪什心裡“咯噔”一下,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的衣衫——他生怕阿基裡塔斯口無遮攔,說出帕圖斯曾被餘念人控製、險些對赫斯下殺手的事,連忙搶在阿基裡塔斯開口前,乾咳兩聲,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敷衍:“阿基就是性子急,說話沒個輕重。他的意思是,老篤瑪故意用羊皮銘逼迫帕圖斯,讓帕圖斯心裡憋著火氣,說不定會誤會赫斯沒有及時幫他澄清冤屈,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之間就容易產生芥蒂。老篤瑪這是想坐山觀虎鬥,等著他們反目成仇,好趁機發泄自己的舊怨恨!”
紮克達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臉上露出認同的神色,重重拍了下大腿:“對!阿基裡塔斯說得太對了!老篤瑪就是這麼個心思!他把所有路都堵死了,讓這件事變成個擰死的死疙瘩,不碰還好,越碰越麻煩,我們現在真是快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赫斯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節奏緩慢而沉重。篝火的光芒在他臉上明明滅滅,若隱若現的暗綠色獸瞳裡映著跳動的火光,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他沉思片刻,終於抬起頭,眼神裡滿是鄭重,像做出了重要的決定,向紮克達問道:“既然老篤瑪鐵了心不肯鬆口,那你們杜酷兒部族,現在還能聚集多少人?就算不能立刻對抗篤瑪家族,也得從長計議想辦法。”
紮克達將骨刀插在篝火旁的泥土裡,刀把上雕刻的羊頭紋路在火光下若隱若現。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紋路,語氣裡滿是難以掩飾的無奈:“就算能把散落在草原上的親信族人都聚集起來,也不過一兩千人。而且像我們普瑪、格勒這樣一直跟著阿父的鐵杆大族,在之前的動亂裡損失太慘重了——年輕的男人要麼死在曼丁人的刀下,要麼死在了沼澤,現在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婦孺,連拿起弓箭的力氣都沒有。更重要的是,能統領各部族、讓大家信服的強人,幾乎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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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伸手抓起一把乾草扔進篝火,火星“劈啪”一聲濺起,像破碎的星光,映得他臉上滿是苦澀:“就連霍克索和扈查家這兩個曾經的大族也一樣,為了爭奪草場,內部打了起來,大點的頭人幾乎都戰死了,現在隻剩下些沒主見的年輕人。整個烏坎納斯草原,就數篤瑪家獨大。而且那些老篤瑪還偷偷和曼丁人媾和,聽說那個能壓製北帔氏曼丁的陶氏?曼丁,在與厄姆尼人的戰爭中失蹤後,北帔氏曼丁又開始瘋狂反撲,咱們烏坎那斯人完全被他們壓製,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現在雙方都沒能力發動大規模戰事,可咱們這邊想要再出個像阿父那樣優秀的巴哈大頭人,至少得等十幾二十年,等下一代孩子長大,說不定能出個有本事的豪傑。”紮克達說著,用力捶了一下地麵,碎石子硌得他手心發疼,卻遠不及心裡的憋屈,“所以老篤瑪們真算是把路徹底堵死了,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
赫斯緩緩抬頭,望向頭頂的星空——夜幕像一塊被墨染過的黑絲絨,銀河清晰地橫亙,像條銀色的絲帶,幾顆明亮的星辰閃爍著,仿佛在黑暗中指引方向。他深吸一口氣,草原的晚風帶著青草的清香與篝火的暖意鑽進鼻腔,聲音輕得像在與星空對話:“不要著急,天無絕人之路,隻要我們不放棄,肯定能找到辦法的。”
“有什麼辦法?”阿基裡塔斯猛地拔出腰間的魚骨刀,用刀背重重敲了敲地麵,眉頭緊皺怒道,“既然他們這麼惡毒,那就乾脆全部乾掉他們!誰不服氣就乾掉誰,看看是他們的嘴硬,還是咱們的刀子硬!我就不信,殺了老篤瑪,還沒人敢站出來幫帕圖斯!”
紮克達搖了搖頭,眼神裡滿是清醒的無奈,像經曆了無數現實的殘酷:“乾不掉的。一個老篤瑪死了,其他部族會立刻選出新的老篤瑪——他們世代掌握著部族的祭祀權和羊皮銘撰寫權,早就把‘篤瑪即神明’的念頭刻進了烏坎那斯人的骨子裡。族人寧願相信老篤瑪的謊言,也不會相信咱們的解釋。”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幾分惋惜:“現在唯一的出路,本來是帕圖斯振臂一呼,召集各部族的騎兵,向曼丁人發動戰爭,把他們趕出草原。隻要打了勝仗,族人們感念他的功績,自然會倒向他,到時候老篤瑪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老篤瑪早就算到了這一步。”他重重歎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要被篝火的劈啪聲淹沒,“他借著族人們厭倦戰爭、隻想安穩生活的心思,拋出了那封汙蔑帕圖斯的羊皮銘,說帕圖斯是‘引狼入室的叛徒’,會把更多曼丁人引到草原上。現在沒有一個部族願意跟隨帕圖斯,這條路也徹底斷了!”
微風吹過,篝火輕輕搖曳,跳動的火焰將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投在身後的草坡上,像一群扭曲的怪物。帳篷外的羊群傳來幾聲低低的咩叫,帶著幾分不安;遠處的草原上,偶爾有夜梟的啼鳴劃破寂靜,聲音淒厲,讓人心裡發緊。幾人陷入沉默,隻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在空氣中回蕩,格外清晰。
阿基裡塔斯煩躁地拿起木碗,將裡麵的熱奶一飲而儘,奶液順著嘴角滴落,沾濕了他的衣襟。他又伸手去拿旁邊的鐵壺,卻發現壺身輕飄飄的——早已空空如也。他不滿地咂了咂嘴,把鐵壺重重放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紮克達見狀,連忙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帳篷喊道:“布赦兒,再拿些奶子來!”聲音剛落,帳篷的門簾被輕輕掀開,一個穿著淡藍色衣裙的烏坎那斯女人走了出來。她的衣裙像草原上的天空,裙擺上繡著細小的白色花朵,臉上蒙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白紗,隻露出一雙清澈如湖水的眼眸,像藏著星光。她手裡提著一個鋥亮的大錫瓶,步伐輕盈得像踩著風,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女人走到鐵壺旁,微微彎腰,將錫瓶裡的羊奶緩緩倒入壺中——奶液“嘩啦啦”地流淌,冒著白色的熱氣,在空氣中彌漫開濃鬱的奶香。她的動作輕柔而嫻熟,像在嗬護一件珍貴的寶物,連垂在肩頭的發絲都沒有晃動分毫。
赫斯的目光瞬間被這個布赦兒吸引——她的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輕盈感,仿佛腳不沾地,淡藍色裙擺掃過草葉時竟未帶起半片碎屑。更讓他在意的是,她寬鬆的衣裙下,後背微微隆起,像是藏著什麼異物,隨著呼吸輕輕起伏。赫斯敏感地側過臉,目光掠過女人身後的帳篷門簾——兩道紮著羊毛小辮的身影正躲在後麵,一雙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睜得溜圓,好奇地打量著篝火旁的幾人,指尖還偷偷扒著門簾邊緣。
赫斯緊皺眉頭,眼裡閃過絲探究,語氣帶著幾分審慎道:“這是你的女人嗎?她身上的氣息,似乎和普通的烏坎那斯人不太一樣。”
紮克達連忙上前,腳步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了身邊的人。他輕輕拉住布赦兒的手,布赦兒的手指纖細而冰涼,指尖還殘留著剛倒完羊奶的濕意。紮克達看了眼低頭站在一旁、耳尖微微泛紅的女人,臉上露出溫柔得能化開草原寒霜的笑意:“她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是我的妻子布赦兒。去年魯曼達大會上,摩爾薩突然造反,一刀把我捅穿了胸口,還把我丟在荒野裡喂狼。我躺在雪地裡,意識都快模糊了,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飛來一隻銀灰色的神鳥,用翅膀裹著我擋住寒風,還天天給我銜來治傷的草藥。等我傷好醒來,那隻神鳥居然變成了女人的模樣,就是布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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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站起身,緩步走到布赦兒麵前,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琉璃。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捏住薄紗的一角,緩緩摘下——薄紗落下的瞬間,幾人都愣住了:布赦兒的臉頰上還殘留著一層細密的淡金色絨毛,在篝火的映照下泛著珍珠般的微光,像剛化形的靈物;她的後背微微隆起,寬鬆的衣裙下,一對萎縮緊束的銀灰色翅膀輪廓清晰可見,輕輕顫動時,還會落下幾片細碎的羽屑。赫斯看著她清澈卻帶著幾分怯懦的眼眸,像看到了受驚的小鹿,輕聲道:“這裡有草原,有羊群,還有紮克達的守護,看來這裡,或許能成為你們真正的歸宿。”
布赦兒望著赫斯,眼中閃過絲晶瑩的感激,她輕輕點了點頭,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顫動。沒有說話,她提起錫瓶,腳步輕快地轉身回到帳篷裡,躲在門後的兩個孩子也連忙縮回腦袋,門簾“嘩啦”一聲重新落下,隻留下一道細小的縫隙,隱約能看到裡麵晃動的身影。
紮克達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指節蹭過鬢角的白發,語氣裡帶著歉意:“您不要介意,布赦兒她不會說話,也不太習慣和陌生人相處,剛才沒跟您打招呼,不是有意冒犯。”
赫斯會意地笑笑,抬手從脖子上取下那串魚牙項鏈,上麵還殘留著之前滲入的暗紅血跡。他用指尖輕輕搓著那些魚牙尖端,凝神聚氣呢喃道:“鳥兒飛得再遠,也終究需要回到巢穴;人走得再久,也總得有個歸處。我以赫斯?喬瑪的名義,赦免你們這些‘報喪女妖’之前所有被汙蔑的罪名,從今往後,你們不再是流離之徒,而是在草原上想好好活下去的普通人。”說著將魚牙項鏈刺破手指,又將那滲出的血珠輕輕彈進篝火中,血珠落在火焰上,瞬間化作一縷淡紅色的青煙,嫋嫋升起後,竟與篝火的暖意融為一體。
不消片刻,幾聲尖銳卻不再淒厲的啼鳴從高空傳來——幾隻羽色如墨的“報喪女妖”正從星空下盤旋而來,翅膀劃破空氣時,發出“呼呼”的輕響,不再像之前那般刺耳。它們輕盈地落在篝火旁的空地上,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赫斯,瞳孔裡映著跳動的火光。良久,它們鋒利的黑色利爪緩緩變形,逐漸褪去角質,化作人類手臂的模樣,皮膚泛著健康的淺褐色;臉上的黑色絨毛也漸漸脫落,露出光潔的額頭與臉頰;原本唇角和鼻尖的骨質慢慢收縮、軟化,化作人類的嘴唇,甚至還能看到嘴角細微的紋路。
變為人形的“報喪女妖”們欣喜地互相打量著自己的雙手,指尖輕輕觸碰,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幻覺。隨後,她們紛紛向赫斯點頭致意,眼中滿是感激,甚至有人還抬手擦了擦眼角淚痕。做完這一切,她們展開背後依舊保留的黑色翅膀,猛地扇動,卷起一陣帶著暖意的狂風,“呼”地衝入夜空中,化作幾道黑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星河深處,隻留下幾片飄落的羽毛,在篝火旁輕輕打轉。
紮克達驚訝地抬起頭,脖子都仰得發酸,看著夜空中漸漸遠去的黑點,又猛地轉頭望向赫斯,眼神裡滿是震驚與疑惑,聲音都帶著顫抖:“這些神鳥......她們怎麼會變成人的模樣?您到底是誰?在烏坎納斯的傳說裡,隻有神明才能讓異獸化形啊!”
赫斯望著夜空中神鳥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抹苦澀的笑,指尖還殘留著魚牙項鏈的冰涼鋒利的觸感。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疲憊:“她們一路跟著我們尹更斯湖過來,在鹽湖為了掩護我們撤退,估計也折損了不少同伴。現在這裡有草原的庇護,還有布赦兒這樣的‘同類’,既然她們找到了能安家的地方,就讓她們留在這裡吧。畢竟我們接下來要去雪山找冰雪篤瑪,前路艱險,沒必要再牽扯更多無辜的生靈。”
紮克達看著眼前神鳥化人的神跡,雙腿不受控製地發軟,膝蓋都在微微顫抖,慌忙就要起身跪拜——在烏坎那斯人眼中,能與神鳥溝通、甚至讓神鳥化形的,都是被神明眷顧的“天選者”。赫斯見狀,急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語氣溫和甚至帶著些許靦腆道:“不必多禮。布赦兒體內有神鳥的血脈,等她徹底適應人身,以後就能說話了。這些神鳥本來自天空,需要自由,我們隻是幫她們解開了身上的束縛,找回了原本的模樣。”
“囚主!你怎麼把偵察兵們都放走哩?”赫斯體內的波潵琉遊魂突然鑽了出來,淡藍色的霧氣軀體蔫蔫地蜷縮在篝火旁,像被曬蔫的海草,渦流眼裡滿是沮喪,“之前在契卑洛,還靠她們預警躲過哩施洛華,現在把她們放走,以後誰替咱們放哨?難道要靠阿基笨手笨腳去探路嗎?”
赫斯輕輕拍拍因遊魂突然出現而有些驚慌的紮克達,試圖安撫他的情緒:“這是我的朋友波潵琉,是海王星神的遊魂,隻是性子急了些,沒有惡意,你不要擔心。”
卡瑪什抱著《時間之書》,銀藍色的書頁在火光下泛著微光。他瞟了眼蹲在地上、蔫頭耷腦的波潵琉遊魂,嘴角勾起抹挖苦的笑,語氣裡滿是調侃:“怎麼?現在知道心疼偵察兵了?以前每次都恨不能將那個水妖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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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潵琉遊魂猛地抬起頭,淡藍色的霧氣軀體瞬間膨脹了幾分,像是被戳中了痛處:“那、那是兩碼事哩!再說哩,莪也是想幫囚主多找個更強的幫手!你懂什麼,瞎幾把起哄!而且你能力太差,連《時間之書》上的符文都認不全,還敢亂翻亂念哩!上次把阿基的馬甲裙變成破布片子,不就是你念錯了時空咒文搞的鬼?”
“就是,就是!”正抱著羊骨啃得津津有味的阿基裡塔斯也跟著附和,骨頭上的肉沫隨著動作濺到篝火裡,發出“滋啦”的輕響。他說著卻又突然抬起頭,死死盯著卡瑪什咬牙切齒道:“果然是你!我他媽就說...”說著撲向卡瑪什。
紮克達掃了眼開始撕扯打鬨的阿基裡塔斯和卡瑪什,鬆了口氣卻又扭臉盯著波潵琉遊魂淡藍色的霧氣軀體——那霧氣在篝火旁輕輕流轉,還泛著細碎的藍光,像是蘊藏著神秘的力量。他又轉頭看向赫斯,眼神裡滿是震驚與崇拜,恍然大悟般道:“哎呀,赫斯大人!您有這樣的神力,為什麼不早說!這簡直比傳說中您父親圖塔大人還要厲害!您卻能讓神鳥化人,這可是連老篤瑪都做不到的事,那帕圖斯的事情豈不是手到擒來!”
赫斯轉過臉,臉上的苦笑還未完全散去,隱隱還泛著暗綠色的眼瞳裡滿是疑惑道:“什麼?”
紮克達興奮得滿臉通紅,像被篝火烤熱的鐵塊。他一把抓住赫斯的胳膊,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您有這樣的神力,怎麼會被老篤瑪難住?暫且不用說去雪山尋找冰雪篤瑪求赦免文書,就算現在讓那些剛化形的神鳥,環繞著帕圖斯飛行,族人們看到這景象,肯定會覺得帕圖斯是被神明眷顧的人,到時候自然會回心轉意跟隨他!您不知道,我們烏坎那斯人一直覺得,自己的圖騰青鷂是神鳥的信使,神鳥所護佑的人,就是神明認可的領袖!隻要神鳥站在帕圖斯這邊,任憑他們哪個篤瑪也不管用!”
赫斯聽到“冰雪篤瑪”四個字時,頓時愣住,而繞著篝火躲閃阿基裡塔斯的卡瑪什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相同的疑惑——這個名字好似沒有聽過,卻又是那麼熟悉,兩人不禁異口同聲道:“冰雪篤瑪?”
篝火的火焰“劈啪”一聲,濺起一串火星,像細碎的紅寶石,瞬間照亮了紮克達臉上的驚訝。他張了張嘴,似乎沒想到兩人會不知道這個在烏坎納斯草原流傳已久的名字,緩了緩才組織語言解釋道:“冰雪篤瑪是篤瑪家族裡最古老、最正統的一支,世代居住在曼丁雪山。他們不像現在的老篤瑪這樣陰險狡詐,而是掌管著烏坎那斯人的‘贖罪之權’——不管是誰,哪怕是被整個部族驅逐的‘叛徒’,隻要能得到冰雪篤瑪親手寫下的赦免文書,就能洗清所有罪名,重新被部族接納。隻是雪山路途艱險,常年被暴風雪籠罩,還有曼丁人阻攔,這麼多年來,很少有人能成功找到他們,不過也可能是傳言,但我們所有烏坎那斯都深信不疑......”
赫斯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眼眸瞳裡那絲久違的希望順著眼尾悄然漫開。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緊緊鎖在紮克達臉上,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生怕錯過接下來的每一個字。
卡瑪什也一把推開還在拉扯自己的阿基裡塔斯,快步湊到篝火堆前。指尖在挎包上摸索片刻,掏出那本厚厚的《時間之書》,書頁被他翻得“嘩啦”作響,目光在文字間快速掃過。末了,他猛地抬頭看向紮克達,眼神裡滿是好奇與探究:“我父親諾茨拉德曾跟我提過曼丁雪山的傳說,卻從沒提過什麼‘冰雪篤瑪’。單聽這個名字,就覺得藏著不少故事。”
波潵琉遊魂的淡藍色霧氣軀體輕輕飄到紮克達身後,像團被風吹動的海霧。它豎起耳朵,連霧氣凝成的發絲都繃得筆直,渦流眼滴溜溜亂轉,藏不住的竊喜從瞳孔裡溢出來。聽著聽著,這個海魔遊魂忍不住自言自語呢喃道:“曼丁雪山……那不是莪們海族世代的朝聖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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