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休的眉頭微微蹙起,眉心擠出道深深的紋路,語氣依舊冰冷,卻多了克製的好奇:“誰?”
波潵琉遊魂急忙湊近勃休,幾乎要貼到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帕圖斯,斥不台之子!”
“帕圖斯?”勃休猛地瞪大眼珠,原本平靜的眼神裡瞬間掀起驚濤駭浪。他死死盯著波潵琉遊魂那張還帶著傷口的霧氣臉,聲音都有些發顫,握著虎爪的手不自覺收緊:“他怎麼了?”
“他被餘念糾纏住,已經快徹底變成沒有理智的‘餘念人’哩!”波潵琉遊魂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急切,邊說邊從霧氣軀體裡掏出那個被扯斷的骨角——骨角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餘念氣息,泛著詭異的灰黑色。他在手中不停把玩著骨角,試圖用實物讓勃休相信自己的話:“赫斯是他的義兄,不忍心看著他變成隻會殺戮的怪物,就想找冰雪篤瑪幫忙,解除他身上的餘念。結果冰雪篤瑪沒找到,倒先遇到哩您。莪們為了找您,從烏坎納斯草原一路到雪山,還差點死在雪崩裡,真是曆經波折咧!”
聽到“斥不台之子”這幾個字,勃休緊繃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眼中的冰冷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幾分複雜的情緒,隱隱有些不易察覺的鬆動。他掃了眼波潵琉遊魂,又依次看了看赫斯、阿基裡塔斯和卡瑪什,最終將目光落在赫斯身上,語氣緩和了許多:“既然是為此...那我不會為難你們。但我有個條件,不要讓我牽扯入你們的凡塵俗事,部族的爭鬥、權力的搶奪,這些年我已經見夠了,不想再沾半點兒。”
波潵琉遊魂見狀,忙像哈巴狗般不停點著頭,弓著背、縮著腰,姿態恭敬到了極點。他指了指站在一旁、臉色依舊緊繃的雪白裘皮曼丁人,語氣裡滿是討好道:“長話短說,峩想他應該就是您認識的那個曼丁部族的頭領,他這次冒著生命危險來雪山,也是有要事求您幫忙哩。”
“我不是什麼普通頭領,我是陶氏?曼丁!”雪白裘皮曼丁人冷著眉打斷他的話,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連胸膛都不自覺挺了挺,“我前段時間擊敗了北帔氏,現在是曼丁六十九部落公認的巴哈!這次來雪山,就是想請您出山,用您的威望穩住部族的人心,徹底打垮北帔氏的叛亂!”
波潵琉遊魂忙向陶氏?曼丁擠眉弄眼,擺了擺手,又繼續向勃休討好道:“峩主您看,這個曼丁巴哈其實也不容易,他需要您出麵佐證——隻要您當著曼丁部族的麵,承認他的巴哈身份,他就能得到整個曼丁部族的信服,徹底壓製北帔氏的叛亂。而峩們的要求真的很簡單,隻需要冰雪篤瑪修改當年汙蔑帕圖斯的羊皮銘,給帕圖斯洗清‘引狼入室’的冤屈,讓他能重新回到部族,過上安穩日子就行哩。”
聽到這樣的要求,勃休臉上剛緩和的神色又沉了下去。他麵帶沮喪地盤腿坐在雪地上,雙手撐著膝蓋,肩膀微微耷拉下來,眼神裡滿是疲憊與抗拒:“我不想再參與你們的爭鬥,現在隻想在這雪山裡,安安靜靜地了此殘生。”
波潵琉遊魂急忙湊上前,繼續苦口婆心道:“峩主,話不能這麼說!那您也該把這些未了的事情了結哩!畢竟有些事情也與您有關......”
聽著波潵琉遊魂這討巧又隱晦未完的話語,勃休重重歎了口氣,歎息裡滿是無奈與痛苦,隨即將掌心沾著血跡的兩個虎爪輕輕扔在地上,語氣裡帶著深深的無力感道:“我若出現,所在之地必然會引發殺戮,血濺四野,難道要我像勃勞那樣,毀天滅地地平息這一切嗎?”
“也許您可以再回雪雨灣哩!”波潵琉遊魂試探著說道,眼神裡帶著一絲期待,語氣也變得愈發溫柔,好似微風撫起的漣漪,“雪雨灣有您熟悉的草原,有清澈的雪雨河,還有您當年認識的舊魂。沒必要在這雪山裡獨自多愁善感,受這份寒冷與孤獨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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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休緩緩抬起頭,望向遠方的雪山深處——那裡雲霧繚繞,隱約能看到聖泉峰的輪廓。他的眼神裡滿是迷茫,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回去又能怎樣?雪雨灣早就不是當年的模樣了。部族的人要麼在戰爭中戰死,要麼遷徙到了彆處。就算回去了,也找不回以前的日子,隻會徒增傷感罷了。”
波潵琉遊魂急忙說道:“不一樣哩峩主!真的不一樣哩!前幾天,有些‘報喪女妖’突然從神鳥形態頹化為人形,在烏坎納斯草原落了腳。她們還說,要在草原上建立一個沒有爭鬥的家園,不再參與任何部族的戰爭。您看,連那些睚眥必報的女妖都願意放下過往的恩怨,重新開始,這難道不是和睦的征兆嗎?您回去哩,說不定也能在草原上找到新的生活,看到部族恢複往日的和平啊!”
勃休抬眼望著波潵琉遊魂,暖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縫隙,落在他淩亂如枯草的發絲上,映出細碎的金光,也照亮了他眼底深藏的疲憊。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自嘲與無奈:“帕圖斯和陶氏?曼丁呢?一個是斥不台的兒子;一個是手握六十九部落的兵權的曼丁首領。無論我扶植哪邊,將來的勢力平衡被打破,勢必會衝突再起。這些年,我見夠了兄弟相殘、族人反目的戲碼,那些為了權力算計來算計去的肮臟事,那些因爭鬥死去的族人,我再也不想看到,也再也不想費心去管了。”
波潵琉遊魂摸摸耳朵後還在微微發燙的報警骨角——剛才預警時留下的灼熱感還未散去,它眼中的深藍色渦流不停轉動,像兩團飛速盤旋的漩渦。它飄到勃休身邊,霧氣軀體輕輕蹭了蹭勃休的胳膊,語氣裡滿是提議的急切:“這有什麼難的!現在讓他們合並便可!您是不知道,烏坎那斯人經過這幾年的戰亂,早就沒了往日的元氣——強硬的頭人幾乎都已戰死,大部分壯年男子都埋骨沙場,剩下的老弱婦孺連自己都快養活不了,根本無力支撐部族。不如就讓曼丁人遷徙到烏坎那斯草原,兩家合為一家!反正你們都崇拜青鷂圖騰,也都信奉篤瑪一脈,連祭祀的儀式都大同小異,這樣混居在一起,根本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哩!”
勃休沉默著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滿是疤痕的掌心,片刻後突然冷笑道:“無稽之談!部族合並哪有這麼簡單?百年流傳的習俗、截然不同的族規,還有曼丁人和烏坎那斯人過往的邊境摩擦,哪是一句‘混居’就能化解的?當年我試圖調和兩個小部族的矛盾,最後都鬨得血流成河,現在這麼大的兩個部族合並,隻會引發更大的矛盾,我可不想再為這些事費心,更不想再沾世俗的鮮血。”
不遠處的卡瑪什也趁機上前,抱著瑟瑟發抖的胳膊,牙齒都在打顫,說話時都帶著白色的哈氣。他望著勃休,眼神裡滿是懇切:“或許真的可以試試!畢竟現在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北帔氏的叛亂還沒平息,他們還在四處拉攏部族,外部還有厄姆尼人的威脅,隨時可能再次入侵。如果他們部族之間再內鬥下去,隻會讓敵人有機可乘,最後大家都得死。無論吞並也好,合並也罷,這些事情早晚都要麵對,躲是躲不過的。我們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洗清帕圖斯的罪名,讓他能擺脫餘念的糾纏。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但您在曼丁人和烏坎那斯人心中都有威望,或許隻要您點點頭,冰雪篤瑪就會幫忙修改汙蔑帕圖斯的羊皮銘。”
勃休的目光落在卡瑪什身上,仔細打量片刻,不禁疑惑地皺起眉:“聖殿書閱?你怎麼會和達坦洛這樣的自由星神在一起?聖殿不是向來排斥異神,把自由星神當成‘異端’嗎?”
卡瑪什聽到“聖殿書閱”四個字,頓時慌了神,忙擺著手,語氣裡滿是慌亂的解釋:“不不不,您肯定認錯人了!這都是誤會,真的是誤會!很多人都因為我有《時間之書》,就把我當成什麼聖殿的人,其實我就是巨石城的詩人卡瑪什,不是什麼聖殿看守典籍的書閱,隻是喜歡讀各種書籍!”
波潵琉遊魂忙湊上前,用霧氣凝成的手擋在嘴邊,向勃休低聲道:“峩主,他不是想哄騙您,隻不過有時候腦子不太靈光,記不清自己的身份哩。但他真的就是聖殿書閱——您看他懷裡那本《時間之書》,封麵的時空符文隻有聖殿的人才能激活,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擁有,更不可能讀懂上麵的內容!”
勃休望著卡瑪什那雙質樸又帶著幾分慌亂的眼睛,突然笑了笑,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語氣緩和了些:“無所謂了,反正上次聖殿大戰之後,天界和凡間的界限早就模糊了,神魔不分,正邪難辨,誰是聖殿的人,誰是異族,又有什麼區彆呢?”他話鋒一轉,語氣瞬間變得鄭重起來,眼神裡也多了幾分傷感:“不過,如果你們能幫我把阿姆和野孩子的亡靈帶到我身邊,了卻我這樁壓在心頭多年的心願,或許我就可以幫你們——無論是促成曼丁人和烏坎那斯人的合並,還是去求冰雪篤瑪洗清帕圖斯的罪名,我都能出麵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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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瑪什聽到有希望,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地哈了哈凍得發紅的指頭,快速翻開懷中的《時間之書》——銀藍色的書頁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微光,上麵的時空符文像活過來一樣輕輕跳動,還發出“嗡嗡”的細微聲響。他低頭盯著書頁,手指順著文字慢慢滑動,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語氣帶著幾分猶豫道:“從這上麵看,阿姆的亡靈倒是不難找,《時間之書》上標注了她的位置,就在雪雨河邊的馬場附近。隻不過野孩子的亡靈好像有些棘手,書上說他被困在一片火紅的空間裡,周圍還有很強的黑暗能量波動,看樣子不像是件容易的事。這上麵還說,好像...”
見卡瑪什專注地翻著《時間之書》,勃休伸手將地上的虎爪吸附回手中,輕輕吹掉上麵的雪粒收入腰間的獸皮袋裡,麵帶苦澀道:“我的確不想再去那個傷心地,畢竟阿姆他們...”說著轉頭掃了眼赫斯,“既然有被達坦洛映照的英雄在,身邊還帶著位能讀懂聖殿典籍的守衛,還有個叱吒深海的自由星神,這點兒小事應該難不倒你們吧?”
卡瑪什撇了撇嘴,不滿地合上書,抬起頭望著眾人,眼中滿是疑惑:“《時間之書》上說,弗崔好像複神了!野孩子的亡靈就在他身邊,被他的黑暗力量束縛著,根本沒辦法靠近。這個弗崔是...我以前在巨石城的元老院圖書館裡的時候,好像從教化院學徒名單裡見過這個名字,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聽到“弗崔”兩個字,勃休臉色微變,隨即抬手吸附起地上斷開的洛茲火鏈,掌心驟然泛起淡金色的微光將火鏈包裹,片刻間重新融合修複,隨即將火鏈遞=向赫斯道:“達坦洛,我不管弗崔有沒有複神,但一定要救出野孩子的亡靈,不要讓我失去耐心——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必須把阿姆和野孩子的亡靈帶來見我,否則,帕圖斯的事,還有曼丁部族的事,我不會再管。”說罷望向還捂著流血小腹的陶氏·曼丁道,“你也要謹記先前對我做過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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