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液墜地的瞬間，藥坊之內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周圍巫覡們以劍杖擂地的動作也停止。
因為北王和甤佘已經停下了交手。
北王看向了甤佘，低聲開口。
“這是你……完全自創的巫術嗎？”
甤佘傲然開口：“是的，如你所見，師父……我自創的。”
“做得很好。”
北王稱讚道。
甤佘聽到了北王的這句稱讚，等待了片刻，確定了這僅僅是句稱讚之後，反而有些不自在。
“僅此而已嗎？”
他的語氣之中反而透露出了不滿，看向了自己的師父。
“你留存的力量、你巔峰期的力量，就僅此而已嗎？”
甤佘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似乎馬上就要一直得到唾手可得的東西了——但是此刻，他自己心中的情緒，卻似乎和想象得並不一樣。
是的，他為此謀劃已久、他小心翼翼勾結人族選定了最佳的時機、甚至還拿出了自己研究了近十年的、還不完全可控的巫術……甤佘知道，自己能贏過自己的師父並不是意外，甚至是情理之中的。
但就這樣贏了……
就這樣贏了嗎？！
煩躁和不安湧上心頭，他看向了那拄著劍杖站立的蒼老巫覡、那北域王宮曾經的王，再次急促地開口。
“你這樣的巫術，如何能勝過夏晉的魯古？！”
北王看著甤佘，沉重說道：“所以，當年我沒贏。”
甤佘被北王的話語堵在了胸口。
他想要罵些什麼，但是張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北王坐回在了高床上，權杖放回。
“所以，甤佘……你贏了，你可以成為新的北域巫王。”
甤佘看向了北王，突然開口道：“師父，你是不是……根本沒有打算另立繼承人。”
北王冷笑回應：“天真！當然不是——如果你今天不來，我是一定會廢掉你的繼承人之位的……我現在落敗了，自然說的話也會是你想聽到的了。”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成王敗寇——甤佘，你今天帶人來藥坊、證明你已經悟透了這點，但是悟到的東西也一樣會忘記——你不要忘記你在擊敗我之前的領悟。”
“這是個隻需贏的世界——尤其是坐在北域巫王這種位置上，你一次也不能輸……我之所以想換掉你，也是因為你從沒想過輸的後果……這是你最愚蠢、最令我生厭的部分。”
“如果你一定要給你自己找不自在，那我也可以成全你——甤佘，你這蠢貨，我真希望北域和靈族不會敗落在你的手上！”
北王惡狠狠地說完，隨後腦袋低下、氣息逐漸微弱了下去。
顯然……
回光返照的秘法，也總是有著沉重的代價。
甤佘站在原地，良久之後，他才開口。
“北王崩殂。”
他一步步登上高床，放下手中的骨杖到腦袋低垂盤坐的老者身旁，拾起了那象征著權力的北王劍杖、轉身再次複述剛才的話語。
“北王崩殂！”
他朗聲開口，藥坊之內死寂過後，剛才無論站在哪邊的巫覡與衛兵、都齊刷刷地俯身跪倒。
無論他們是否願意……
眼前的甤佘，都已經成為了事實上新的“北域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