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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垂下視線。
語氣帶著平日裡的冷漠,“身上怎麼了。”
這份冰冷的詢問,在錦鳶聽起來,更像是質問什麼,不像是隨口一問的…關心。
她便以為趙大公子再問那事。
急忙解釋:“在清竹苑裡時,奴婢每日都服用避子湯,不曾落下一次——”
哪怕羞於啟齒,她仍是答了。
露出一截隱隱發紅的脖頸。
輕風聽著這回答,忍住笑,糾正道:“錦姑娘,大公子問的是您身上的傷怎麼弄的,不是…不是問那個。”
不是…?
她詫異的短暫抬頭。
錦鳶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弄錯。
再想到自己方才說的話,騰地漲紅了臉,恨不得把臉都低到胸口,“是、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的…”
趙非荀:“臉上也是摔得?”
他問的語氣如常。
卻令錦鳶晃了下神。
她愈發垂首,似乎是想要遮住麵頰上殘留的紅腫,心間驚跳。
不能說是被人打的。
小姐今年就要嫁入趙府。
她不能在未來姑爺的麵前說任何國公府的不是。
她……
隻不過是一個二等丫鬟罷了。
她語氣恭敬回道,“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得。”
輕風皺眉。
一眼識破她拙劣的謊言。
趙非荀最後看了眼眼前的這個丫鬟,奴性、卑微、怯弱,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丫鬟罷了。
他也不過是因為‘試婚’,是他第一個碰的女子,看她在哭泣,才會浪費時辰來問她兩句。
既然她選擇愚忠,他也不必再浪費精力。
男人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馬蹄聲遠去。
直到聽不見聲音,錦鳶才敢抬起頭看去,眼角仍有哭過後的微紅,最終她垂眸、抿唇,換了方向回家。
幼妹見她回來,撲上來撒嬌。
一聲聲甜甜的叫她姐姐、長姐。
拉著她不停的說話。
像是隻熱鬨的小喜鵲。
錦父似乎病的更重了,換了不知多少大夫也不見起色,今日歸家,錦鳶看著錦父麵頰上愈發濃的黑,胸中湧起無能為力的悲痛。
她儘力了。
可仍是看不好爹爹。
小蝶看長姐麵色凝重,忽然開口說想要攢錢去繡房裡當學徒,等學得一手手藝後,替爹爹賺藥錢,替姐姐攢嫁妝。
她從小疼愛長大的幼妹懂事了。
她如何不欣慰?
“姐姐太高興了,小蝶長大了。”她抬手撫摸著小蝶的頭,目光中皆是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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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也紅著麵頰,紮入姐姐的懷中。
力氣之大。
撞疼了她後背的棍傷。
錦鳶暗中咬牙忍著。
她一個月才能回一趟家,親人相聚之時,不願讓爹爹、小蝶為自己擔心。
用過晚膳後,錦鳶準備回國公府去,錦父故意支開小蝶,留下錦鳶說話。
常年纏綿病榻、喝藥,消耗儘了錦父的精氣神。
說話聲也透著頹廢的病態。
他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錦鳶,道:“爹爹這病是好不了了…怕是…難熬過今年……小鳶,你在國公府當差,等我去了,你能少一分負擔……爹爹不擔心你……但小蝶、小蝶她還小……”錦父眼中滲出霧氣,語氣哽咽:“她怎麼辦?”
錦鳶紅了眼眶,“我會照顧小蝶的。”
錦父伸出手,乾瘦如柴、冰冷的五指攥住錦鳶的手:“她孤身一人在外,小鳶你如何照顧的了?”他的眼白微微發黃,這會兒卻閃過奇異的光,“小鳶,你聽爹爹說——立榮是個好孩子,他又對你有意思,家裡總還要有個男人——”
“爹爹。”
錦鳶沒想到會聽到立榮的名字。
她有爹爹要養、有小蝶的一輩子要負擔,她還是試婚過的女子,何必要去拖累立榮?
她第一次打斷了爹爹的話,握著他的手,放回被褥之中,柔聲道:“爹爹快彆亂想了,我會再找其他大夫來,一定會治好爹爹的。”
錦父張口,還想要再勸。
但看著錦鳶沉默,不願再提立榮,心知這個大女兒主意大,繼續勸下去反而會令她不悅,隻能等下次再勸——哪怕她會不悅,他也要勸。
他總要為小蝶謀劃!
他在時,家中到底還有個男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