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山腳位置不遠的小道上,五道身影就坐在那,偶爾能聽見屬於林衝的低沉嗓音。
“早年,三個徒弟中,師父其實最看重的人是我。”
“因為我叫林衝,名字帶衝,又是書香門第出身,師父便以為我是三個徒弟中最有衝勁,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人。”
“我的性格哥哥也清楚,其實,我林衝不衝,反而恰恰相反。”
“就拿高衙內那事來說,從始至終我都覺得退一步就好了,退一步也就沒事了。”
“可是,我林衝一退再退,換來的並非是相安無事,而是那高衙內的變本加厲。”
“那時,我便知道自己錯了,可麵對高俅的位高權重,我當時隻能隱忍。”
“那時我一直告訴自己,這不是軟弱,而是迫不得已,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自己找著諸多借口。”
“直到後來,我才方才明白,當初帶刀入白虎節堂之時,我若是咬咬牙一刀剁了那高俅的話,結局會不會不同?”
說到這裡,林衝的聲音沙啞之意更重了:
“結局如何我看不明白,但我卻看出來了,我林衝名字雖帶衝,但性格中卻少了這個衝字。”
王倫悠悠的接了一句:“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林衝點了點頭,低聲重複一句:“是啊……”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那時明白的太晚了,但師父他明白的卻不晚。”
“我這性格師父後來應該是看清楚了,所以,後來對於我的教導也沒之前那麼上心了。”
“直到我學成離去之時,師父留給了我一句話。”
林衝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笑了兩聲,但那笑聲似乎比哭還難聽。
“嗬……”
“師父留下的這句話其實哥哥也與我說過。”
“師父說,文人心中應有一把尺,用以丈量這世間一切不公之事。”
“而武夫心中應有一把刀,用以斬儘世間一切不平事。”
“這句話哥哥當初也與我說過,想必哥哥在那時對我也是失望透頂了吧……”
王倫搖了搖頭,並未說話,繼續充當著一個忠實的聽眾。
“可惜的是,師父當時說的這句話我沒有聽出其中的深意。”
“現在想起,師父應該是在點撥我。”
“或許,師父他也看不起我吧……”
“兄長言重了。”
王倫緩緩搖了搖頭:“那時你師父如何想的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現在的林衝如果站在他麵前的話,或許會是他老人家最希望看見的那個林衝。”
“當然……”
王倫苦笑一聲:“拋開身份不談。”
林衝苦笑附和:“是啊……”
“這也是我不願去見師父的最主要原因。”
“師父他一生鋤強扶弱,最看不起的便是山賊草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