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信步穿行在厚土城的街巷間,目光如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片三族混居的奇景。
空氣中,仙靈氣的清靈如晨露滴落,妖氣的狂野似山風穿林,魔氣的詭譎若深潭暗流,三者本是天地間截然不同的氣息,此刻卻如溪流彙入江海,詭異地交融成一股獨特的“平和之氣”。
吸入肺腑時,那股氣息竟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仿佛連骨髓裡的躁動都被撫平,隻剩下踏實的安穩。
往來行人臉上多帶著從容的笑意,即便種族迥異——擦肩而過的可能是頭生雙角的魔族與背生雙翼的仙修,並肩而行的或許是虎頭人身的妖將與素衣長衫的人族——彼此也會默契地點頭示意,眼中不見半分戒備,倒有幾分鄰裡相見的熟稔。街邊商鋪的買賣聲此起彼伏,討價還價時雖有爭執,卻都止於口舌,絕無動手的戾氣。
偶有解不開的糾紛,雙方便會往街心那座丈高的石碑前一站,碑上“公允”二字以古篆刻就,透著歲月磨洗的厚重。
不多時,必有仙族的鶴發長老、妖族的獸紋大巫、魔族的黑袍祭司聯袂而來,三族長老圍站石碑旁,聽雙方陳詞後共同裁決,言語間皆是公論,無論哪族輸贏,當事人皆俯首聽判,無有不服。
“難怪林土會在此地紮根……”林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玉佩溫潤如脂,內裡與林土相連的靈絲愈發清晰,帶著一股如大地般沉靜安穩的暖意,“這般兼容並蓄、以和為貴的地界,最合他‘厚德載物’的性子。”
他尋了處臨街的酒樓坐下,牌匾是整塊罕見的黃靈玉雕琢而成,“三界居”三個字筆力渾厚,仿佛每一劃都砸進了玉石的肌理裡,透著蒼勁有力的氣度。
剛落座,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一位生著雪白兔耳的妖族侍女蹦蹦跳跳地跑來,毛茸茸的耳朵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像兩片顫動的雪花。
她手裡捧著靈竹削成的菜單,竹紋裡還凝著晨露,聲音清甜如山澗泉水:“客官要點些什麼?我們這兒新到了黑風穀的‘地脈菇’,用九幽魔氣煨上三個時辰,菇肉裡能凝出土行靈珠,最是滋養經脈;還有‘土泉醉’,是用平原深處千年不涸的靈泉釀的,入喉時帶著土行靈力的厚重,後勁足著呢,好多仙修都愛點一壺慢慢品!”
林楓點了幾樣土行靈食,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鄰桌。
那裡坐著一位魔族修士與一位木係妖仙,魔族修士黑袍上繡著暗紋,指節泛著淡淡的黑氣;妖仙生著蓬鬆的狐尾,毛色卻非尋常的赤紅,而是如初春新葉般的翠綠,尾尖還沾著幾片草葉。
兩人正對著一張泛黃的地圖低聲討論,指尖時不時點向地圖西側。
“……城西那處礦脈最近不對勁,土行靈氣跟沸騰似的,我用木係靈力探了探,地下靈脈翻湧得厲害,依我看,怕是要出‘地心乳’了。”魔族修士敲著桌麵,語氣裡帶著幾分按捺不住的期待,“就是不知道這回輪到哪族占先。”
綠尾狐仙搖了搖尾巴,尾尖的草葉輕輕顫動,笑道:“放心,城主府三天前就下了令,不管哪族先發現,都得按‘資源均分’的老規矩來——仙、妖、魔各得三成,剩下一成歸城主府修繕靈脈道路,補補那些被礦車碾壞的路段,公平得很。”
“說起來,這規矩還是十數年前那位‘土先生’定下的呢。”
魔族修士端起陶杯,飲了口琥珀色的酒液,感慨道,“那位先生可是位真正的土行大能,當年這厚土平原還是塊三族廝殺的戰場,今天仙族占了東穀,明天妖族搶了西坡,後天魔族又燒了南礦,亂得不成樣子。是他老人家以一己之力壓下三族戰火,硬生生把這片焦土盤活,才定下這‘兼容並蓄’的規矩。如今他雖不摻和城主府的事了,這厚土城倒真成了三界難得的樂土。”
“土先生?”林楓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心頭猛地一跳,指尖靈力險些失控,杯沿的茶水輕輕蕩漾。
他麵上不動聲色,隻垂眸抿了口茶,耳尖卻捕捉著鄰桌的每一個字。
綠尾狐仙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敬佩:“可不是嘛!聽說那位先生額間有塊土黃色的印記,像座縮微的小山丘,動起手來能移山填海呢!當年仙魔大戰餘波波及到這兒,一條貫穿三族領地的主靈脈眼看就要斷了,是他老人家抬手間召來三座大山,硬生生擋住了那毀天滅地的衝擊。那三座山如今還立在城北呢,三族百姓都叫它們‘鎮脈山’,逢年過節還會去山下祭拜呢!”
林楓端著茶杯的手指悄然收緊,指節泛白,眼底深處有微光一閃而過——那是抑製不住的激動。
是林土!一定是他!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周身靈力如潮水般內斂,悄然將修為壓至大羅金仙巔峰。
這個境界在高手雲集的厚土城不算紮眼,卻也足夠應對尋常事端,不易引起過多關注。
付了茶錢,他起身走出酒樓,目光越過熙攘的人群,望向城西的方向——那裡,玉佩中與林土相連的靈絲最是熾熱,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一步步靠近。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的金輝如融化的碎金,潑灑在各族行人身上。
仙修的衣袂染成金紅,妖族的皮毛泛著暖光,魔族的黑袍也鑲上了金邊,所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在青石板路上交織、重疊,早已分不清彼此是仙是妖是魔。
林楓混在人流中,一步步朝著城西走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清晰而堅定:
林土,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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