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彆的情緒如潮水般漫過星辰砂鋪就的密室,帶著劫後餘生的酸澀,更裹著對故土根深蒂固的眷戀。
那些曾在祭壇邊緣掙紮的仙修,那些在鎖鏈下嘶吼的妖修,此刻都收斂了一身鋒芒,對著林楓深深叩拜。
仙皇境的靈力如春江奔湧,在密室穹頂凝成璀璨的光河;妖皇境的妖氣似古嶽巍峨,讓地麵的星辰砂泛起細碎的金芒。
兩種氣息交織成感恩的洪流,撞得殿宇梁柱嗡嗡作響,連角落那些無主的兵器都在震顫,仿佛也在為這場重逢與離彆低鳴。
“恩公大恩,如再造父母,我等沒齒難忘!”鷹族獨臂仙王單膝跪地,斷翅處的靈韻雖未完全恢複,叩首時卻帶著金石般的鏗鏘,“若他日玉佩世界有需,縱使粉身碎骨,我鷹族萬箭必至!”
“我青丘狐族以心為誓,”長老懷中的兔妖童似懂非懂地跟著低頭,狐族長老的聲音帶著九尾狐特有的空靈,卻字字如烙印,“凡我族裔,永記恩公護佑之德。若有差遣,縱跨十萬裡妖域,亦會踏月而來!”
“我等亦然!”眾聲齊應,仙修的道袍無風自動,妖修的獸紋在體表亮起,連那些剛學會吐納的幼崽都被這股肅穆感染,跟著長輩們拱手作揖,小臉上滿是認真。
林楓抬手虛扶,混沌氣化作一道溫潤的光幕,如流水般托住眾人的叩拜。
“諸位不必如此。”他的聲音在靈力與妖氣的共鳴中依舊清晰,“萬煞窟一役,你我皆是同袍,守望相助本是分內之事。”
他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滄桑或稚嫩的臉,最後落在那些失去雙親的幼崽身上——他們正怯生生地攥著長輩的衣角,眼中還殘留著對祭壇的恐懼,“隻是有一事相求。”
他頓了頓,指尖拂過身旁一枚懸浮的儲物戒,戒中是青丘狐族犧牲長老的本命狐火,此刻正安靜地燃燒著。
“玉佩世界與昆侖塔的存在,還請諸位守口如瓶。”他並非不信任,隻是見過太多因寶藏而起的紛爭,“此地靈氣充裕,卻也脆弱。若被外界貪婪之輩知曉,恐會招來滅頂之災。”
“恩公放心!”青丘長老猛地抬頭,狐瞳中閃過決絕,她抬手按住眉心,本命狐火的氣息驟然升騰,“我以青丘曆代先祖之名起誓,若此事從老身口中泄出一字,甘受‘天火焚魂’之刑!”
“我等以道心立誓!”仙修們同時掐動道訣,眉心亮起門派印記,“若違此諾,道基儘毀,永墜凡塵!”
“我等以妖魂為咒!”妖仙們低吼出聲,周身妖氣凝成圖騰虛影,“若泄天機,妖丹爆裂,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如驚雷般在密室炸響,震得穹頂的夜明珠簌簌墜落,在地麵碎成點點熒光。這些曾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生靈,比誰都明白安寧的可貴,自然不會讓外界的貪婪玷汙這片淨土。
送彆的通道設在昆侖塔前的廣場。
林楓立於塔下,玄色衣袍在靈風中輕輕擺動,指尖混沌氣流轉如活物,在空中撕裂出一道道空間裂縫。
裂縫中映出的景象熟悉又陌生:青丘的千年桃林正值花期,粉色花瓣如雨般飄落,隱約能看到林間嬉鬨的幼狐;狼族的黑石崖上,狼煙如柱,崖下的練兵場已有族人在操練;冰鯉族的冰湖泛著幽藍,冰層下的魚群正追逐著光斑;仙修們的山門隱在雲海深處,鐘鳴之聲穿透雲層,帶著久違的祥和。
“青丘先行告辭!”長老抱著兔妖童,對著林楓深深一揖,轉身踏入粉色的通道。那些幸存的狐族修士緊隨其後,臨行前,那名斷了半截尾巴的狐女忽然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片壓得平整的金陽花瓣——那是她在萬煞窟廢墟中,被煞氣灼傷時拚死護住的,據說能在絕境中帶來生機。
她踮起腳尖,將花瓣輕輕放在世界樹幼苗的根部,對著幼苗深深一揖,仿佛在托付什麼,才轉身跑進通道,粉色的光暈瞬間吞沒了她的身影。
“狼族去也!”狼族仙王握緊藤蔓義肢,走到牛大力麵前,用僅存的右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待我重整部眾,必帶‘焚山酒’回來,與你痛飲三日三夜!”
牛大力咧嘴大笑,露出兩排白牙,他從儲物戒中摸出個黑陶壇,往地上一墩,壇口的泥封“啪”地裂開,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俺這‘熔岩釀’埋在聚靈閣後牆根下,就等你來了開封!少喝一滴,俺都跟你急!”狼族仙王朗聲大笑,轉身帶著族人踏入赤紅色的通道,離去時,還回頭揮了揮義肢。
“多謝林水小友……”冰鯉族的老者抱著水紋袋,對著林水作揖時,聲音仍在發顫。
袋中不僅有千年冰魄,更有族中幼崽的本命珠——若非林水當日以木行靈液護住珠體,那些幼崽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林水連忙擺手,袖中飛出三枚“暖玉符”,落在老者手中:“前輩路上用,冰原寒氣重,莫讓幼崽們著涼。”
老者緊緊攥著暖玉符,對著林水深深鞠躬,才帶著族人踏入冰藍色的通道,消失前,通道中還傳來幼崽們懵懂的道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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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身影消失在通道中,廣場上的靈光漸漸黯淡。
最後,隻剩下三十餘名失去雙親的幼崽,以及自願留下照拂他們的五位長老——青丘的狐族婆婆,狼族的獨眼祭司,冰鯉族的盲眼老嫗,還有兩位仙修門派的留守長老。
兔妖童舉著一片剛從世界樹幼苗上摘下的嫩葉,對著通道關閉的方向揮了揮小手,嫩葉上的露珠滴落在他手背上,涼絲絲的,像極了狐族姐姐離去時的眼淚。
當最後一道空間裂縫閉合,廣場上隻剩下林楓與五行分身、牛大力、呼延濤,以及小妮和小金子。
林金望著空蕩蕩的廣場,庚金之氣在指尖凝成細劍又散去,輕聲道:“他們……真的還會回來嗎?”
林楓望向昆侖塔旁的聚靈閣,定靈仙樹的靈露正順著葉脈緩緩滴落,在地麵彙成一汪小小的水窪。
水窪中,世界樹的新葉、聚靈閣的飛簷、漫天的星辰,還有孩子們奔跑的身影,都清晰地倒映著,像一幅流動的畫。
“會的。”他聲音裡帶著篤定,目光落在那株世界樹幼苗上——狐女留下的金陽花瓣已融入土壤,幼苗的根部正抽出一絲淡金色的新根,“當他們的故土重現安寧,當他們的族人不再受戰火侵擾,總會有人記得,這裡曾是他們在最絕望時,唯一能抓住的光。”
風拂過廣場,世界樹的新葉沙沙作響,像是在低聲應和。聚靈閣的丹香隨風飄來,混著定靈仙樹的靈露氣息,釀成一種名為“希望”的味道。
小妮抱著凝神晶,靠在林楓腿邊打盹,尾巴虛影隨著呼吸輕輕搖晃;小金子則用蠍鉗舀起水窪裡的靈露,小心翼翼地澆在世界樹幼苗上,金色的發絲上沾著水珠,在陽光下亮晶晶的。
那些離去的身影帶走了離彆的愁緒,卻留下了更珍貴的東西——一份跨越仙妖兩界的信任,一份在血火中淬煉出的情誼,還有對這片土地最深沉的祝福。
而玉佩世界,在送走客人後,依舊在晨光與靈露的滋養中靜靜生長。
世界樹的新葉又抽出了半寸,葉尖泛著金陽花瓣的暖意;聚靈閣的靈草開得愈發繁盛,紫色的花朵綴滿枝頭,引來成群的靈蝶;幼崽們的笑聲在廣場上回蕩,與昆侖塔的青銅鈴音交織在一起,譜成一曲安寧而充滿希望的歌。
林楓站在廣場中央,望著這一切,玄色衣袍在靈風中舒展如翼。他知道,這並非結束,而是新的開始。當那些離去的生靈在故土播撒下和平的種子,當玉佩世界的幼崽們在守護中長大,終有一天,這片土地會迎來真正的繁花似錦。
就像此刻,世界樹幼苗的根須,正悄悄紮向更深的土壤,汲取著來自萬煞窟廢墟的養分,也汲取著來自五湖四海的祝福,向著天空,奮力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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