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海的晨曦帶著鹹澀的海風，如薄紗般拂過九宮八卦宮闕的七十二根青銅柱。
柱身鐫刻的符文被晨光鍍上金邊，流轉間似有龍吟鳳鳴，與遠處浪潮拍擊礁石的轟鳴相和。
林楓立於陣眼，玄色衣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指尖劃過乾坤鼎的雲紋，鼎內“萬靈淬體丹”正泛著溫潤的金光，丹香如暖泉般漫開，卻在觸及宮闕靈脈時，悄然染上一絲極淡的躁動——那躁動順著海床深處的靈脈蔓延，像有無數細小的觸須，正試探著觸碰結界的邊緣。
“夫君，你看這海流。”林瑤的聲音從坤位傳來，她素手輕揚，一縷木係清氣在身前凝成水鏡。
鏡中，原本按季洄遊的銀鱗魚群正擠在珊瑚礁的縫隙裡，鱗片因恐懼而失去光澤，尾巴不安地拍打著礁石；幾隻金翅海雕盤旋在半空，銳利的鷹眼死死盯著海麵，連俯衝捕食的弧度都透著緊繃，爪尖的羽毛因過度警惕而微微顫抖。
“昨夜我們清理了東海岸的炎獄鯊群，今晨這片海域的妖獸就像受驚的鳥雀，連最溫順的墨海馬都把自己埋進了沙床。”
她指尖輕點水鏡，鏡中畫麵切換到一片殘破的珊瑚礁，焦黑的枝椏間，幾隻墨海馬正用吻部徒勞地拱著焦土，試圖找到一絲生機。
林楓指尖一頓，混沌氣順著宮闕靈脈探入深海。
刹那間，試煉海中心區域的景象如潮水般湧入神識——數十頭仙皇巔峰妖獸的氣息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鎮獄鯨鼇的威壓如沉淵般厚重，旋龜的龜甲泛著警惕的青光，連平日裡慵懶的海月水母都將觸手繃成了弓弦。
其中一頭體型堪比小山的鎮獄鯨鼇，正用巨鰭拍打海麵，激起的巨浪中裹挾著憤怒的嘶吼，那聲音震得海水都在顫抖，顯然是對領地內的異動忍無可忍。
“是我們太過急切了。”林楓收回神識，眉宇間掠過一絲沉吟。
他瞥向離位，林躍正纏著冰鳳切磋，少年揮拳打出的火海將冰牆轟得粉碎，飛濺的冰碴落在甲板上，映出他臉上桀驁的笑。昨日妻兒們初到試煉海，個個興致高昂，獵殺的炎獄鯊雖惡名昭彰，卻也波及了附近的魚群；
林躍為試焚天拳，更是將半片珊瑚礁焚成焦土，雖未傷及靈脈根本，卻足以讓深海族群感受到赤裸裸的威脅。
“林躍，過來。”林楓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落地般的沉凝，瞬間壓過了孩子們的嬉鬨。
林躍悻悻地收起拳勢，赤發下的臉頰泛著紅，走到林楓麵前時還偷偷衝冰鳳吐了吐舌頭：“父親，怎麼了？”
林楓指尖凝出的水鏡懸在他眼前，鏡中正是那片焦黑的珊瑚礁。
幾隻墨海馬擠在僅存的活珊瑚裡，小腦袋不停地蹭著殘破的枝椏，其中一隻的尾鰭還沾著未燃儘的灰燼。
“你昨日焚毀的珊瑚礁，是墨海馬族群的棲息地。”他聲音平靜，卻讓林躍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它們雖無攻擊力，卻是試煉海的靈脈樞紐，每日吞吐的海水能淨化三成煞氣。你一時儘興，卻斷了它們的生路。”
林躍撓了撓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我……我沒想那麼多，隻覺得那片礁石擋路……”
火鳳從離位走來，赤紅色的鳳羽在晨光中泛著柔光，她輕輕按在林躍肩上：“是我沒提醒他，隻顧著看他拳法學得如何，倒忘了試煉海的生靈也需敬畏。”
她轉向林楓，眼中帶著歉意，“夫君，要不我帶些靈泉之水去修複珊瑚礁？”
林楓搖搖頭，目光掃過在場的妻兒：“不止是林躍，我們所有人都欠考量。修行者與天地生靈本應如魚水，而非虎狼與羊群。”他看向林瑤，“瑤兒，傳訊各組暫停獵殺，到宮闕集合。”
半個時辰後，眾人齊聚陣眼周圍的太極位。
林睿帶著一身海腥味從外麵回來，玄甲上還沾著骨鰭魚的尖刺，他單膝跪地時，甲胄碰撞的脆響裡透著愧疚：“父親，西海岸的骨鰭魚群遷徙了。我們追了三十裡才發現，它們的產卵地被我們昨日的獵殺攪得一片狼藉，魚卵碎了滿地……”
林魅璃的魘魔之力在身側織出一片幻境，幻境中，一群噬靈章正用觸須加固海溝壁壘，觸須上的複眼閃爍著警惕的紅光，每根觸須都繃得如弓弦。
“海溝裡的妖獸都在傳，說有群外來者要屠儘試煉海。”她聲音輕得像歎息，“連最與世無爭的靈藻精都縮回了海底，不肯再浮上來吸收日光。”
林楓清了清嗓子，目光如炬掃過眾人：“今日定下三條規矩。”他豎起第一根手指，指尖凝出炎獄鯊的虛影，“第一，獵殺需有擇。隻對主動襲擊的凶類下手，如這炎獄鯊，還有吞噬靈舟的噬靈章；至於墨海馬、靈藻精這類族群，不僅要放過，還要護其周全。”
鮑美美聞言，臉頰騰地紅了。她昨日為收集骨材，幾乎掏空了一片海龜的產卵地，此刻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的龜甲碎片：“是我們貪心了……那些海龜蛋雖含靈力，卻是它們繁衍的根本。”
“第二，限時獵殺。”林楓豎起第二根手指，乾坤鼎上的時辰刻度隨之亮起，“每日辰時出發，申時必須返回。夜晚由我與林金值守，不得再外出驚擾。”
他屈指輕彈，鼎內飛出一縷青煙，落地化作一枚“安靈香”，香氣嫋嫋中，竟有安撫心神的靈力散開，“我會煉製這香，入夜後點燃，既能安妖獸之心，也能作警戒信號。”
紅伊兒的怨靈絲帶在身側輕輕晃動，絲帶末端的靈珠泛著柔和的紅光：“這樣既保了曆練時間，又能讓妖獸群放鬆警惕，倒是兩全。”
“第三，戒驕戒躁。”林楓的目光落在孩子們身上，語氣重了幾分，“你們雖突破仙皇四層，但試煉海深處藏著妖帝級存在。林金，你帶一隊護衛，在獵殺區外圍布‘示警陣’，遇妖帝氣息立刻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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