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底的風徹底平息了。
滅世冰風散去的刹那，仿佛整個冰魄淵都鬆了口氣。
光禿禿的冰穀顯得格外空曠，唯有那片漆黑的水域仍在靜靜流淌，水麵平得像一塊被精心打磨過的黑曜石，倒映著冰穀頂端透下的微光——那微光穿過漸薄的冰霧，在水麵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光斑隨著水流輕輕晃動，竟漾出幾分暖意。
這暖意落在冰穀的玄冰上，讓萬年不化的冰層邊緣泛起了細密的水珠，水珠凝聚、墜落，“滴答、滴答”落入水中，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淵底回蕩，像在敲打著萬古的時光，徹底打破了冰魄淵億萬年的死寂。
“這……這就成了？”風老怪張著嘴，下巴差點掉下來，手中的風袋“啪嗒”一聲掉在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淵底顯得格外突兀。
他先是盯著林楓肩頭那座霞光流轉的昆侖塔，又猛地轉頭看向空蕩蕩的冰火蓮生長處，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剛才都做好了拚著重傷也要硬闖的準備，畢竟是封印著上古冰煞的絕地，怎麼也得經曆一場天崩地裂的惡戰，可眼前這情形……”
他撓了撓頭，語氣裡帶著點挫敗又驚歎的意味，“平靜得像隻是隨手摘了朵花！你這昆侖塔，可真是個寶貝疙瘩！”
他彎腰撿回風袋，指尖摩挲著袋口的風紋，眼睛卻仍盯著昆侖塔不放：“連上古冰煞都能收得服服帖帖，怕是比起那些傳說中開天辟地時誕生的鴻蒙至寶，也不遑多讓了！早知道這塔這麼管用，我剛才就不費那勁召風龍了，白浪費了半成靈力。”
林楓抬手一招，招魂幡化作一道黑氣飛回掌心。
幡麵上的血色符文漸漸黯淡，108道魔帝殘魂已回歸幡內沉寂，隻留下淡淡的魔威縈繞不散，證明著剛才那場激戰並非幻覺。
他仰頭望著懸在頭頂的昆侖塔，塔身第八層的水之碎片正與雷、風二係法則共鳴，流轉的水光與雷光、風痕交織成一張細密的法則之網，散發出的光暈溫潤如春水，淌過周身時，將極北冰海帶來的刺骨冰煞滌蕩得乾乾淨淨，連毛孔都透著舒暢。
“水之碎片入手，昆侖塔第八層總算補全了。”
林楓指尖輕撫塔身，觸及之處，能清晰感受到塔內水之法則的三重形態——時而如山澗溪流般柔和，順著塔壁的紋路蜿蜒流淌，滋養著每一寸陣基，連塔身的裂紋都仿佛被撫平了幾分；時而如怒海狂濤般磅礴，撞擊著法則壁壘，激起層層金色漣漪，錘煉著塔體的穩固，讓塔身的光澤愈發凝實；時而又如冰川般沉靜，在塔底彙聚成一片透明的水鏡，倒映著其他法則的流轉，蘊藏著“靜水流深”的生機。
他側頭看向風老怪，眼中帶著笑意：“這水之法則與雷、風二係共鳴，倒是讓我對‘平衡’二字有了更深的感悟。
雷法剛猛易折，水法柔韌能容，風法則靈動貫通，三者相融，才算得上真正的圓滿。”
“補全了第八層，昆侖塔的威力至少提升三成。”
風老怪湊上前，嘖嘖稱奇地打量著塔身，手指懸在半空，小心翼翼地避開流轉的水光，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法則共鳴，“尤其是這水之法則，能柔能剛，正好中和你雷法的暴烈。以後再遇到難纏的對手，既能以雷霆之勢破陣，又能以水流之柔困敵，攻防皆備，怕是連那些活了百萬年的老怪物，見了你都得繞道走。”
他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說起來，你這塔補全之後，能不能給我這風袋也充點能？感覺它跟著我這麼多年，有點力不從心了。”
林楓被他逗笑：“等尋齊了碎片，或許可以試試。”
他轉而目光轉向被九宮八卦宮闕鎮壓的冰煞蛟。
通過宮闕的內視之力，他能清晰看到那間以五行法則構築的房間：冰煞蛟仍在瘋狂衝撞，十丈長的身軀撞在淡金色的屏障上，發出“咚咚”的悶響，每一次撞擊都讓房間微微震顫，屏障上的五行符文卻隻是閃爍了一下，便將衝擊力儘數卸去，仿佛在嘲笑它的不自量力。
它冰藍色的瞳孔裡布滿血絲，滿是憤怒與不甘，顯然還沒接受被囚禁的事實，玄冰鱗片因衝撞而碎裂了好幾片，露出下麵滲著寒氣的雪白皮肉，卻依舊不肯罷休。
“這冰煞蛟修行萬年，雖性情暴戾卻天賦異稟，其冰係法則精純無比。”林楓沉吟道，指尖輕輕敲擊著掌心，“與以往不同，這次我沒打算像對待其他妖獸魔獸那樣處置它。”
風老怪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不吸收它的修為之力和仙靈之力？”他清楚記得，以往林楓收服那些凶悍妖獸時，常會將其收入九宮八卦宮闕，以特殊陣法削弱其修為，再抽取其本源力量儲存，最終隻留下一堆白骨。
那方法雖高效，卻也帶著幾分決絕，此刻見林楓語氣猶豫，倒有些意外。
“不錯。”林楓點頭，目光透過宮闕壁壘，落在冰煞蛟掙紮的身影上，“黑風穀地處三界交彙，雖有墨淵鎮守，卻仍缺強力戰力守護。這冰煞蛟的冰係法則與極北冰海的環境完美契合，若是能馴服，讓它鎮守黑風穀的北疆，抵禦冰煞侵襲再合適不過。”
他頓了頓，補充道，“以往那般吸收，是為了快速提升戰力，應對生死危機。但如今三界共生的根基初定，更需要的是能長久守護的力量，而非一味掠奪。”
風老怪聞言，摸了摸下巴上的冰碴，若有所思道：“你這想法倒是變了不少。以前見你收妖獸，下手可比誰都利落，哪會想這麼多。”
他忽然笑了，“不過這想法倒是靠譜。殺了它，不過得一份力量；馴了它，卻能得一個活戰力，還能少個禍害，確實劃算。隻是……”
他話鋒一轉，“這畜生靈智不低，在極北冰海稱王稱霸慣了，怕是比那108位魔帝都難馴服。畢竟魔帝殘魂隻剩執念，它卻有完整的靈智與驕傲，弄不好反被它反噬，豈非得不償失？”
他想起剛才冰煞蛟的凶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可聽說，這種上古異種，記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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