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戰場的戰事像是剛結束不久,薛仁貴查看著屍體的分布,低聲道:“這兩支兵馬像是突然遇上的,不得不打了起來。”
放眼看去,屍體數百具,裴行儉很認同薛仁貴的分析,並且還能看到地上的車轍印,該是運輸輜重時交戰的。
薛仁貴回頭看了眼來時的方向,以及車轍印去的方向,情況就很明顯了,從吐蕃方向來的輜重似乎是運去天竺的,半道上遇到了大食人的阻截,也就能解釋為何這裡會有這麼多吐蕃兵了。
裴行儉坐在馬背上,蹙眉看著這裡不語。
薛仁貴道:“吐蕃往來這裡的兵馬多嗎?”
茹來傑道:“很多。”
慕容順道:“先去天竺吧。”
裴行儉有些遲疑,詢問道:“此事,要告知吐蕃都護府。”
薛仁貴也頷首。
拉住馬匹的韁繩,裴行儉又對身邊的裨將王方翼叮囑了幾句,就讓他去吐蕃送軍報。
兩位唐軍將領有了決定,茹來傑與慕容順都不好多言。
薛仁貴是唐軍的將領,他行事自然不可能隻有橫平豎直的果決行為,當即就派出一隊兵馬前往吐蕃,告知吐蕃都護府的李安期。
眾人休整了片刻,將這些屍體焚燒之後,這才繼續前往東天竺。
有了先前的場麵,裴行儉與薛仁貴都警惕了幾分,一路上派出斥候查探,擔心還有大食人埋伏。
慕容順策馬在一側,道:“裴將軍。”
裴行儉的目光還在觀察著這片荒涼戈壁,道:“怎了?”
慕容順道:“裴將軍,如今的戰事早已不是大唐與大食的戰事了,事涉塞人,波斯舊民,還有吐蕃人,天竺,還有小勃律國。”
裴行儉詢問道:“你放心,大唐不會置身事外。”
茹來傑道:“王將軍就在前麵了,沿著獅泉河走就到了。”
隊伍又走了一天一夜,還算是順利,裴行儉在這裡見到了一隊隊天竺人。
這些天竺人赤著腳舉著木盾,酷熱的天氣裡正在河邊飲水,他們看到唐軍紛紛站起身,甚至有人往後跑去。
薛仁貴讓馬兒在河邊休息飲水,雙方人馬就在這裡互相觀望著。
似乎天竺人認識唐軍,也沒有敵意,甚至還投來笑容。
過了一個時辰,一騎快馬而來,來人穿著唐軍的甲胄,大聲吼道:“末將王孝傑,敢問是哪路將軍!”
“蔥嶺薛仁貴,裴行儉!”
王孝傑駕著馬走入河中,馬蹄踩著淺淺的水麵過了河來到近前。
裴行儉道:“王孝傑?聽說過你的名號,當年陛下出遊軍中將領對你多有誇讚。”
王孝傑朗聲道:“裴將軍過譽。”
薛仁貴問道:“這裡形勢如何?”
聞言,王孝傑領著眾人過了河,一邊講述著這些天發生的事。
五天前,大食人南下攻打天竺,四大天竺王將國事一應都交給了王玄策,並且讓王玄策統兵。
裴行儉道:“恐怕,大食此番派來的兵力不少。”
王孝傑道:“正是如此,已派人去查探了。”
早在長安時,薛仁貴就也聽說過王玄策與大食人有過節,這個過節還要從當年征討阿羅那順說起。
大概是玄奘回到了關中,王玄策出使天竺,也就是大食滅亡波斯之時,就是那三兩年間,王玄策就與大食人交手過。
聽聞當年蔣師仁還差點死在大食人的牲口口中。
過了獅泉河之後,裴行儉與薛仁貴見到了慕容順的五萬兵馬。
慕容順很誠實,他說自己有五萬大軍,那就真有五萬大軍。
越往獅泉河的下遊走去,一路上的天竺人對這支唐軍十分恭敬。
來到一座漂亮的大城之前,東天竺王親自來迎接這支唐軍,薛仁貴下馬還打算客氣一番,卻見一年多不見的王玄策先一步走上前。
“王將軍!”薛仁貴抱拳道。
“來城內說話,讓大軍先休息!”王玄策二話不說攬著薛仁貴走入城內,直接無視了站在原地極為尷尬的東天竺王。
東天竺王是個很年邁的老人,當年王玄策拿下了阿羅那順之後,就願意投效大唐,甚至願意拜入道祖門下。
要說這個老人家是會審時度勢也罷,鼠首兩端也好,怎麼看都讓人提不起什麼好感。
裴行儉也是無奈一笑,就領著大軍進入了獅泉河邊這座大城,這座城很漂亮,它的北麵是雪山,麵朝獅泉河。
這座城也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作波特瓦爾。
而這裡就是天竺的西大門,與大食人就差隔著獅泉河相望,越過了河就是戰爭。
一走入城內就能聞到糧食的香氣,這座城內有各種各樣的城堡,可是因為戰爭,這裡的一切資源都是為戰爭準備的,所以這裡的人基本上沒什麼生活。
王玄策將這裡打造成了一座邊疆重鎮。
蒸出來的稻米很香,看到天竺人將碗遞來,裴行儉又見到他們往稻米上澆了一些濕潤的豆泥,就沒有多大的食欲了。
這裡的王宮邊上有幾間裝點華麗的土屋,這些土屋上種滿了鮮花,裴行儉與茹來傑,慕容順三人暫時在這裡住下。
隨之而來的大軍到了天竺之後,由王孝傑照顧。
吐蕃老人茹來傑頗有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他一進屋內便自得其樂地煮著奶茶,吃著糌粑。
這位老人家好似有吃不完的糌粑與奶茶,不論到了哪裡他都不會委屈自己。
好在這間土屋外種著不少鮮花,不然屋內的味道也不會太好聞。
茹來傑見到裴行儉不願意吃天竺人的飯食,又見陶鍋內的奶茶煮好了,茹來傑倒出一碗,看裴行儉在屋內來回走著,有點焦急不安,在等著薛將軍的回來。
薛仁貴與王玄策多半有很多話語要講,因要一起對付繼續南下的大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