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拖著破損的道袍踱步上前,靴底碾碎彈殼的脆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伸手扯住玄真染血的衣襟,指尖跳動的雷光將對方瞳孔映得發藍:
“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感情當時挨炸的不是你是吧?哦,現在災難臨頭了,就想起團結起一切力量啦?”
玄真喉結滾動,試圖開口辯解,卻被徐行一聲冷笑截斷。
“你說為了多數人犧牲少數是必要之惡?那麵對血修乾脆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直接躺平,豈不是更好?”
夜風卷起硝煙掠過兩人之間,遠處傷員的呻吟聲混著燃燒的劈啪聲傳來。
玄真張了張嘴,又閉上,額角青筋隨著徐行的話語突突跳動。
“你總說大局為重。”
徐行抓起地上半截焦黑的槍管,雷光順著金屬紋路炸開:
“那我問你——如果今天必須犧牲你,去換所謂的天下太平,你會心甘情願嗎?”
槍管在徐行掌心扭曲成廢鐵,他隨手一拋,金屬落地的聲響驚飛了廢墟中幾隻烏鴉。
“我願意。”
“所以罵你傻逼還真沒罵錯。”
徐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絲,譏諷道:
“彆人說換就換啊,你怎麼不反思一下憑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選擇?”
玄真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腰撞上扭曲的鐵絲網。
他望著徐行周身若隱若現的雷光,忽然發現自己精心準備的所有說辭,在他的直白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喉嚨發緊,最終隻擠出一句:
“可……總得有人站出來……”
“所以你永遠那麼被動,永遠在做題,而不是出題。”
徐行轉身走向營地邊緣,殘破的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嗬嗬,自己釀的苦酒,就該自己咽下去。”
月光在徐行掌心凝結成細碎雷芒,他凝視著指尖跳動的電光,忽然輕笑出聲:
“玄真,你可知善惡從來不是天平兩端的砝碼?你們總想著用犧牲丈量價值,卻不知每一次‘必要之惡’都在腐蝕人心的根基。當道德淪為計算得失的工具,所謂蒼生大義不過是粉飾暴行的糖衣。”
玄真握緊腰間戰術手電,光束在焦土上搖晃出破碎的光斑:
“那麵對絕境該如何選擇?難道任由邪惡吞噬一切?”
“說你傻逼你還不承認……”
徐行撇了撇嘴,接著嘲諷道:
“用‘大局’做囚籠,將道德、犧牲、蒼生都鎖進鐵欄,看似掌控全局,實則親手折斷了人性最後的脊梁。”
夜風裹著硝煙掠過兩人之間,玄真的呼吸突然變得沉重:
“可有些犧牲......”
“如果我樂意倒也罷了,可犧牲不該是被逼迫的獻祭!”
徐行周身雷霆炸響,將方圓十米的彈殼震得騰空而起:
“你們總說‘為了更多人’,卻忘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世界。當五千零一個人踩著四千九百九十九的屍體活下去,剩下的不僅是亡魂,還有幸存者靈魂深處永遠無法愈合的裂痕——那裂痕裡滋生的恐懼與愧疚,終將成為新的災禍。”
玄真後退半步,後腰撞上鏽蝕的鐵絲網。
他忽然想起某次任務中,為了保護人質而擊斃的孩童炸彈攜帶者,那孩子眼中的空洞至今仍在午夜夢回時刺痛他的神經。
“可是......換成你又該怎麼做抉擇?”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