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莊觀的鐘鼓在卯時敲響時,秦越正對著聚氣爐的符文盤出神。
淡霧色的雷炁順著電池流淌,在符文凹槽裡蜿蜒成河。
爐內的甘草片泛著蜜糖色的光,藥香像被揉碎的陽光,漫過窗欞纏上院中經久不散的晨霧。
“成了。”
徐行不知何時立在身後,指尖懸在爐口半寸處:
“炙甘草講究‘蜜水吸儘,文火慢炒’,你這爐的火候,比昨日收得早了彈指功夫,藥香裡還帶著三分生澀。”
秦越連忙撤去炁感,爐蓋升起的瞬間,陳波捧著個文件夾闖進來:
“師父!剛收到的加密電報,聯合作戰指揮部那邊發的,說是…巴爾乾半島那邊徹底斷了信號。”
文件夾裡的電報紙泛著潮斑,字跡被水漬暈得發藍。
秦越瞥見“希臘、阿爾巴尼亞全境失聯”的字樣時,手裡的竹鏟“當啷”砸在料鬥上——這已經是幾天內失聯的不知道多少個國家了。
徐行展開電報的手很穩,目光掃過“都市圈淪陷”“血毒變異”等字眼時,指尖在“擁核國家封鎖區”那行字上頓了頓。
陳波把文件夾攥出褶皺:
“就怕他們抵擋不住,英法兩國的核武庫…萬一被血修攻占了…”
徐行抬眼望向窗外,指尖在操作台上敲出輕響:
“抵不抵得住,都不影響我們現在的策略,各掃門前雪吧……對了,你去把那批丹藥包好,讓特調部送往前線。”
徐行將電報折成方塊,腦海中緩緩虛構出一幅染血的世界地圖。
“淪陷”二字像兩枚生鏽的釘子,釘在“希臘”“阿爾巴尼亞”之上。
徐行的念頭如筆,劃過虛擬的地圖,每落下一處,便有一片區域沉入血色:
俄羅斯新地島的冰原上,封鎖線的缺口正以每日二十公裡的速度擴大。
血毒凍在冰棱裡,隨著融水流淌,所過之處,馴鹿的屍骸在雪地裡堆成小山,皮毛下的血肉早已化作漿液。
英倫三島勉強完成內部肅清,靠著海峽天險苦苦支撐,但是近海區域已經發現了大型海洋生物發生變異的跡象。
變異的烏賊用觸須卷住貨輪,吸盤上的倒刺沾著腥臭的黏液,那些黏液滴在海麵上,升起的白霧能腐蝕漁船的鋼板——海岸線的警戒燈早已熄滅,隻剩偶爾傳來的爆炸聲,像瀕死者最後的喘息。
亞馬遜的河道裡,血毒藤蔓纏著折斷的橋梁殘骸,根須鑽進溺亡者的眼眶,在腐肉裡開出淡紫色的花。
哥倫比亞的炸橋聲震碎晨霧時,總能驚起漫天食腐鳥,它們的羽毛早已褪成暗紅,喙上掛著未消化的碎骨。
北美五大湖的冰麵下,巨大的陰影撞得冰層哢哢作響,裂縫裡滲出的血水凍成暗紅的冰碴,將原本湛藍的湖水染成渾濁的泥漿。
堡壘群的探照燈掃過湖麵,隻能照見漂浮的殘肢,和冰下一閃而過的、布滿複眼的頭顱。
非洲僅剩的幾個撒哈拉地區國家,靠著生命稀少的沙漠,構築成一道千瘡百孔的環形防線。
可即便是如此,沙丘在夜裡會發出蠕動的聲響,那些被血毒侵蝕的蠍子長到半人高,尾刺紮進沙裡,能吸出深埋的枯骨——防線內的士兵每小時都要檢查靴底,怕沾到一點帶毒的沙粒。
更遠處的草原,無數被感染的野生動物已經集結成群,準備發起死亡洗禮。
而北歐的信號點,像風中殘燭般明滅。
最後傳回的影像裡,守軍正用火焰噴射器焚燒同伴的屍體,那些屍體的皮膚下有東西在遊動,燒得焦黑時,還能聽見骨骼裡傳來細碎的啃噬聲。
地圖上的血色,正沿著河流、洋流、風沙,一寸寸漫向殘存的光亮。
那些被血色染紅的“已失聯區域”像蔓延的墨漬,早已覆蓋了大半地圖。
僅剩的幾個擁核國家用紅線劃出封鎖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