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流光撕裂雲層時,渤海灣的爆炸聲剛過尾聲。
三齊踩著飛劍懸在半空,丹田處的黑暗圓環仍在瘋狂旋轉,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煞意——可這點冷,遠不及眼前景象刺進骨髓的痛。
珊瑚堡壘已崩成半截殘軀,上千米寬的甲殼像被巨力敲碎的瓷器,層層疊疊堆在灘塗。
那些由巨鯨脊柱構成的螯鉗斷成數截,有的插在防波堤的鋼筋裡,有的斜斜紮進暗褐色的海水,鋸齒上還掛著破碎的道袍布條。
最刺眼的是火山口位置,那裡炸開個巨大的空洞,殘存的血炁正像漏氣的皮囊般絲絲縷縷往外冒,接觸到陽光便化作灰燼。
“房老……”
三齊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
他看見那截染血的劍穗掛在斷裂的珊瑚枝杈上,海風吹過時輕輕搖晃,恍惚間竟像老人在點頭。
實驗室裡的歡呼、加密通訊裡的凝重、徐行焦急的喘息……
所有聲音在此刻轟然炸響,最後都凝成劍穗上那抹刺目的紅。
“吼——!”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他胸腔裡炸開。
三齊猛地抬手,指尖符文驟然亮起,淡金色的願力與黑暗圓環的寒氣交織成螺旋狀的光帶。
那些還在灘塗上遊蕩的血獸仿佛感應到滅頂之災,磷蝦群突然轉向想逃,卻被光帶瞬間絞成血霧。
“都給我死——!”
他的身影在灘塗上來回穿梭,飛劍劃過的軌跡留下一道道冰霜。
先前讓士兵們束手無策的海怪觸須,此刻在他劍下脆如薄紙,墨綠色的汁液噴濺在冰麵上,瞬間被真火燃儘。
有隻兩人高的蟹形血獸舉著螯鉗撲來,三齊甚至懶得拔劍,反手一掌拍在它殼上,真火順著掌心湧入,那堅不可摧的甲殼竟從內部崩裂,哢嚓聲裡化作一片青煙。
年輕道士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那個無比逗比的男人,此刻像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他的道袍下擺被血獸的酸液腐蝕出破洞,左臂被磷蝦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可他仿佛毫無知覺,隻是機械地揮劍、出掌,所過之處,血獸的嘶吼很快變成瀕死的哀鳴。
“三齊前輩!彆打了!”
小道士突然反應過來,哭喊著想去拉他,卻被一股無形的罡氣彈開:
“師祖他……他已經……”
三齊的動作猛地頓住。
他正一腳踩碎某隻血獸的頭顱,墨綠色的汁液濺在他的腿邊。
順著小道士的目光,他看見指揮塔殘垣下,那幾個幸存的士兵正用破洞的旗幟覆蓋兩具被觸須貫穿的屍體——那是犧牲的兩個玄組成員。
更遠些的地方,防波堤的裂縫裡卡著半截防化服,麵罩碎成蛛網,裡麵的士兵保持著舉槍的姿勢,手指還扣在扳機上。
而那座崩爛的珊瑚堡壘,像座沉默的墓碑,立在這片屍山血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