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美瓷盤,上邊分了四扇,分彆整齊的擺放著斬切的雞腿、雞胗、排骨和豬頭肉。除鹵雞選了雞腿以外,排骨也選的最勻稱的幾段,豬頭肉選的是肥瘦最均勻的地方,由小師妹負責斬切,要麼切得大小均勻,要麼切得薄而整齊。
四樣鹵肉整齊的碼放,連間隙都一樣,中間一顆鹵蛋,光是看著就覺得費了心思。
倒也不是今日才這樣。
其實每次都是這樣。
從大了說,山神是山的神靈,自己師兄弟九人包括師父、浮丘觀世世代代,都是山中的住民,托他庇佑安身。
往小了說,人家是客。
好的東西留給客人吃,是這片土地代代相傳的待客之道,
油鹵的做法,雖然費油,也更麻煩,好處便是香味更加濃鬱,口感更好,而它剛剛出鍋,還在冒著熱氣,香味更是勾人,
「敬於山神—”」
林覺插了線香,恭敬行禮,接著說道:
「山神在上,晚輩還有一事請教:
「晚輩修習刻豆成兵之法,如今幸得一位龍伯巨人願意相助,需為它雕刻軀體,盔甲兵刃的靈金晚輩都已準備好了,奈何它太巨大,需尋一塊比人還高二尺,寬度也要二尺以上的上等靈木,才可承載它的身軀與豪氣,這般靈木實在難尋,無奈隻得請教山神,哪裡可以尋到—”
「平
山間清風吹來,線香迅速燃儘。
青煙先飛上天,又倒卷而下,鑽入山大地之中。清風同樣不語,隻卷著祭品飛起,飛向大山深處。
天地間安靜了下來。
「多謝山神———」
林覺雖未得到任何啟示,不過山神既已收下祭品,自然便會告知他。
放下心來,轉頭一看,灶屋門口三個道童都轉頭把他盯著,哪怕兩個稍微大一些的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卻還是覺得這一幕十分神異,清澈漆黑的眼中閃爍著驚異又向往的光芒。
林覺回到灶屋,輕輕一笑。
「給你們露一手!」
拿起菜刀,看著灶上食材,又對小師妹說:
「師妹可得記好了。」
小師妹如臨大敵,鄭重點頭。
寒冬臘月,交通不便,山上山下食材都很有限,豐富度自由度注定受到限製,不過身在山中村野,也有山中村野的吃法。
山中不缺山珍,野雞野兔管夠,魚兒可從錦魚溪中用棒子打。
過年山下都殺年豬,集市熱鬨會一直持續到中午,清早眾位師兄才去山下采買了回來。
這片大地從來不缺富有智慧的民眾,生活再苦,百姓也會想方設法為其增添光彩。寒冬臘月蔬菜不多,便什麼長就種什麼,又用各種辦法將春日夏秋長的蔬菜留存下來,留到寒冬,亦留給後世。
於是林覺讓大師兄去挖仔薑,用新出的仔薑來煮山中野兔,從二師兄那裡取些山中靈株來,加上買的乾香蕈,燉煮山中野雞。
讓七師兄選了五花肉切成條,先炸一個椒麻小酥肉,廚房之人,不管是不是人,哪怕門口趴著的細犬,也要被投喂一條。至於那些在院中生火煮茶閒得無聊的道士,就隻好等上桌了。
也不知上桌還有沒有。
乾筍燒鹹肉,紅燒小雜魚,梅乾菜用來做了扣肉,臘排骨蒸熟便能上桌,雖在山中,也儘量做得豐盛。
可苦了小師妹了,根本記不過來。
一陣叮當響,滿屋煙火氣。
「齊活!上菜!」
這四個字對她來說就像解脫一樣,她立馬放下手中紙筆,開始端菜。
扶搖和彩狸則是坐在灶前,互相相,都很不解,怎麼現在才開飯,自己都已經快吃飽了。
再看那三個小道童,似乎也是一樣隻是區彆在於,它們坐在灶前烤暖,什麼事也不做,三個小道童則勤快學習,此時又勤快的端菜出去。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熱氣騰騰。
加上山下米酒,鬆針蜜水,桌旁圍了一桌道土,過年的味道立馬就有了。
「啊~
狐狸和彩狸懶洋洋打個嗬欠,邁步走過去。
「終於開飯了!」
「辛苦師弟!」
「山下雪大,待我在盤下點個火印,好讓飯菜不涼。」
是了,道人會道法,比之山下人,也多一分法術與自在。
此時山中雖未下雪,院中卻很嚴寒,鬆枝上也鋪著一層白雪,正對著銀裝素裹的山雪景,尋常人是很難在這種地方吃飯的,就算來吃,也最多伸個幾筷子飯菜就涼了。
修道之人卻不擔心這些。
「?」四師兄說道,「為何扶搖和小花,還有觀中的貓兒,都焉糾糾的?」
「?」七師兄也驚訝,「為何這幾根油炸的肉,要用這麼大一個盤子裝?
「它們在灶屋吃飽了。」
林覺同一句話答了兩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