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複仇？是托孤？還是尋找某種延續生命的機緣？
許長生在靜室中踱步，腦海中閃過種種可能。
直到夜幕深沉，萬法城華燈初上，城內喧囂漸息。
許長生感應到祝山河所在的彆院禁製始終開啟，並無他人拜訪的跡象後，終於決定動身。
他並未驚動任何人，身形如同融入夜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彆院，幾個起落間，便已來到了祝山河居住的那處較為偏僻的院落外。
指尖輕彈，一道微不可察的靈力波動觸及院落禁製。
片刻後，院門無聲開啟，祝山河蒼老的聲音傳入許長生耳中：“許道友，請進。”
許長生邁步而入，院門在他身後悄然閉合。
院內陳設簡單，唯有石桌石凳，以及一棵葉片枯黃的老樹。
祝山河正坐在石凳上，麵前擺放著兩杯熱氣嫋嫋的清茶。
“山河真人。”許長生拱手一禮，在對麵坐下。
祝山河抬起渾濁的雙眼，仔細打量了許長生一番，緩緩道：“許道友果然來了。老朽就知道，你對那丹道心得，誌在必得。”
許長生不置可否，直接切入正題：“真人現在可以告知，那所謂的‘條件’，究竟是什麼了吧？”
祝山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仿佛在組織語言。
良久，他才放下茶杯，目光變得悠遠而帶著一絲苦澀。
“許道友可知，老朽為何壽元將儘，卻依舊隻是金丹三層？”
許長生心中微動，搖了搖頭：“願聞其詳。”
“因為靈根資質以及道基之傷。”祝山河的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與無奈。
“近三百年前，老夫那時已是結丹三層，為爭奪一株能增加突破幾率的‘琉璃蓮’，與數名同階修士死戰，雖最終僥幸得手，卻也傷了根本道基。自此修為進境極其緩慢，潛力耗儘……能苟活至今，已是僥幸。”
許長生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道基之傷，確實是修仙者的大忌，輕則影響修煉速度，重則斷送道途，甚至折損壽元。
“所以，真人的條件是……”許長生似乎猜到了什麼。
祝山河看向許長生，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希冀的光芒：“老朽的條件，並非要道友為我尋來治愈道基的天地奇藥，那等神物，非我等金丹修士可以覬覦。我隻求道友，在未來力所能及之時，照拂我祝家血脈一二！”
“照拂祝家血脈？”許長生微微蹙眉。
“真人，據許某所知，你似乎是散修吧，並沒建立家族，又何需許某照拂？”
祝山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與追憶交織的複雜神情：“許道友有所不知。老朽並非沒有血脈留存。當年我道基受損之後，心灰意冷，深知仇家環伺，若再以家族形式聚攏，恐招致滅門之禍，便狠心遣散了大部分旁係族人，隻帶著我那獨子‘祝雲’，隱姓埋名，暗中培養。”
他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痛惜：“雲兒他……天賦其實尚可，亦有向道之心。奈何我這道基之傷，不僅拖累了自己，也因早年一場變故，牽連了他，損了他的部分根基……他苦苦掙紮，終究未能凝結金丹，在兩百多年前，便已坐化。”
許長生聞言，默然片刻。金丹修士壽元千載，但看著自己的子嗣先自己而去，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可想而知。
“那祝家現在的血脈是……”許長生問道。
“雲兒坐化前，也已娶妻生子，留下一支血脈。我暗中安排，讓他們遷移至‘流雲城’附近，改姓為‘朱’，建立了一個小小的築基家族，名為‘朱家’。”祝山河解釋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保護欲。
“流雲城？”許長生心中一動，那不是雲家所在的地方嗎？
“不錯。我不敢與他們過多聯係，更不敢公開露麵庇護，生怕當年的仇家順藤摸瓜，找到他們，那便是滅頂之災。隻能偶爾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了解一些他們的近況。”祝山河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無奈。
他看向許長生，眼神變得熱切起來：“前些年，我得到消息，雲兒的曾孫女‘朱婉兒’，身具五品靈根，頗有天賦！如今已是築基初期！她是我祝家如今血脈中，最有希望有望金丹大道的人！”
許長生聽到這裡，已然明白了大半：“所以，真人的條件，是想讓許某照拂這朱家，尤其是這位朱婉兒？”
“不止是照拂！”
祝山河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懇求：“老朽懇請許道友，以你三階符師的身份和許家的勢力，在未來力所能及之時，對朱家稍加看顧，讓他們能安穩立足。
更重要的是……老朽希望道友能承諾，待那曾曾孫女朱婉兒修為達到築基圓滿，且有結丹希望之時，能……能提供一顆‘結金丹’給她！”
提供一顆結金丹！
許長生聽到“結金丹”三字，臉色驟然一變，眼神瞬間銳利如刀，周身氣息雖未外放，卻自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使得石桌上的茶杯都微微震顫。
他並未立刻發作，而是目光深沉地看向祝山河，聲音帶著一絲冷意：“山河真人，你為何如此篤定，我許家未來便能拿出結金丹？此物之珍貴，想必真人比許某更清楚。
況且，那朱家既在流雲城附近，雲家乃老牌金丹家族，實力雄厚，真人為何不與他們交易，反而找上我許家這個新晉勢力？”
麵對許長生驟然轉變的態度和連番質問，祝山河並未驚慌，似乎早有預料。
他苦笑一聲，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精明交織的光芒。
“許道友稍安勿躁，且聽老朽慢慢道來。”祝山河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首先，老朽並非篤定許家現在就有結金丹，而是寄希望於未來。”
接著，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第一，許道友不惜在此等交流會上，以珍貴的三階符籙公開求購三階丹道傳承，這說明什麼？
說明許家內部，必然有一位丹道造詣已至二階巔峰、亟待突破的丹師！而且此人身份重要，值得道友如此大動乾戈，甚至不惜暴露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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